近在咫尺的逼问,近在咫尺的呼吸。膝盖上滚烫的掌心,热得施雨添想咽口水。

到底因为什么。

宫涂再度逼近,单膝跪地,上半身快贴到施雨添胸膛上。他注视着对方,目光变得柔软驯顺,说:“这个答案对我真的很重要。雨添哥,你诚实点,别胡乱给我希望,也别故意推开我。”

最后三个字,宫涂几乎带了哭腔。但他最终没有落泪,而是勾出个笑。这个笑能让他露骨的追问问显得没那么狼狈。

施雨添无处放置眼神,不管怎样转头,余光总能瞥见跟前的男孩。他不得已正视对方,男孩的吐息间有淡淡的酒气,混沌迷朦。而刚才被抛掷到半空的问题,却尖锐透明,如同玻璃,一旦真正地落到地上,只会立刻碎裂成片,无论谁先去捡,都有被割伤的可能。

“雨添哥,我虽然不如你阅历广,可我很坦率。缺少什么,就会追求什么。以前希望有年长者的疼爱,就去找些长辈睡觉,和他们发生关系,听他们在床上胡侃。经常有人会抱着我哭,说自己很辛苦。‘当个成人很辛苦’,这是我在床上听到次数最多的话。因为规则很多,责任很重。但是雨添哥,我希望在我跟前的你不要有负担,不要被束缚。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坦率。”

宫涂眨了眨眼,还是逼掉一颗泪:“我希望我们都能勇敢点。”

没被及时回应的泪滴到手背上,滚烫的触觉只持续了一秒钟,便被夜风吹得冰凉。

施雨添盯着泪,悠悠地叹气,然后闭上眼,嘴唇抿成条直线,良久良久,才重新和宫涂对视,粗黑的眉毛拧起,又舒张开,他挠挠头,试探着问:“我不能确定,我们可以再,呃,试一下吗?”

这下换宫涂措手不及了。

好在经验够用,他火速调整好状态,重重嗯了声,然后捧起施雨添的脸,半垂下眼,强行压制住想大笑的欲/望,凑近,再凑近,直到含住对方疑惑的唇

“现在去掉一个错误答案。场上的嘉宾,请回答。”

唇齿轻声厮磨,柔软包裹着柔软,连带话音都变得暧昧不清。吻毕,宫涂抿了抿湿润的唇角,眼底光亮闪烁,期待地说:“雨添哥,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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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汤淼直到凌晨才回宾馆。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台灯,一打眼,便看见施雨添正躺在床上,摸摸唇,又摸摸屌,一脸凝重,似乎在寻思什么。

汤淼狐疑道:“你怎么了。”

施雨添啊了声,好像刚回过神。他转而看向汤淼,胳膊撑在床边,勾住对方肩膀,轻轻吻了上去。谁知汤淼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施雨添摔倒在床上。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汤淼不耐道,“已经离了婚,有些事就不能做了。”

施雨添捂着脸重新坐起,闷声说:“对不起。”

汤淼没搭理他失魂落魄的回应,径自去卫生间洗澡,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施雨添竟在闻她换下的内衣。汤淼怒了,抬脚踹他肩头上,吼道:“怎么的,离婚还离成变态了?!”

施雨添跟团抹布似的,被不知道谁随手扔地上,手里还攥着汤淼的内裤。汤淼不解气,又踹他两脚,说:“事不过三,你今天用掉了两次机会,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动手动脚,我立马撵你滚蛋。”

施雨添懊丧地嗯了声。

汤淼一把拽开冰箱门,灌掉半瓶可乐,头脑清醒了些。见施雨添还跟原地趴着,蹙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施雨添苦笑道:“我被个男人亲了。”

噗的一声,汤淼喷出大口可乐,棕色的气泡水打湿睡袍的襟口。

施雨添改趴为坐,抱住自己的膝盖,说:“而且,我还不觉得讨厌。”

汤淼扯了扯睡袍,呼哧呼哧地喘气,左手在耳边不停地扇。

施雨添抬起头,露出困惑的眼:“你说,我到底怎么了。”

汤淼盘腿窝进沙发,拿可乐罐子抵在下颌处,沉吟了会儿,说:“你知道同性恋吧。”

施雨添如实点头。之前开大车的时候,沿途休息站和偏僻村子里,都能觅得以皮肉为筹码的同性。宫涂也跟他正面谈过这个问题。

汤淼松了口气,说:“知道就好办了。我问你,被男人亲的时候,仅仅是不讨厌么?还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 咳咳,你的小弟弟有反应没?”

施雨添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说:“被吻的时候没硬。可后来对方的手在裤裆上磨蹭了几下,我就有反应了。”

河边的秋千上,得到邀请的宫涂并非只停在亲吻的层面,空闲的手就没闲着,从腰揉/捏到裤裆,弄得他浑身不舒服,往后一躲,直接栽下去,脑袋磕得眩晕三分钟。但硬了的鸡/巴没晕,还满满当当地撑着裤裆。

汤淼继续问:“那你想跟对方上床吗?”

施雨添抿唇想了想,最终否认道:“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汤淼说:“那你现在可以考虑下了,还得是认认真真的那种。喂喂,别摆出那副贞节烈男的样子,你是个奔三的成年人,不要扮演没见过世面的和尚好吗其实呢,单纯物理层面的刺激所引起的生理反应,并不能当成判断同性恋的标准,真想盖棺定论,还得看更深层,也更本质的东西。”

施雨添问:“是什么?”

汤淼眨眨眼:“淫/欲。也就是说,做/爱的欲/望。想和他聊天,听到他的声音,闻他头发的味道,了解他的一切。而最想的,是和他上床,重复循环想,并为此兴奋不已。”

施雨添咂摸着这些话。

聊到这里,汤淼明白了施雨添刚才的反常所谓何故, 补充道:“提醒一句,即使对女性用品有欲/望也不能说明你不喜欢男人。因为除了异性恋和同性恋,还有种性取向,叫双性恋。Bisexual,明白不?”

施雨添跟个小孩似的点头,结结巴巴地模仿着单词的发音,可惜英语于他而言实属盲区,他放弃掉,神情挫败又阴郁。

一时间无法接受也实属正常,汤淼放下可乐,鼓励性地拍拍他肩膀,然后起身回房。

施雨添仍旧蜷缩在原地,佝着腰,像穿了件尺码偏小的衣服,以至四肢都无法舒展。黝黑的瞳孔中流淌着室内的光,眼神却好像已飘飞到室外。

害怕、怀疑、剩下的是什么?

他扔掉汤淼的内衣,手却还在微微颤抖。

剩下的是什么?

施雨添又在心里问了遍自己。

同性恋,为这个有违自然和社会规则的身份感到羞耻,似乎才理所应当。

可单单给予负面的定义,根本不完整。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隐藏在“合理”负面下的情绪,还有很多很多。它们像火一样不断燃烧,从裤角开始,沿着大腿一路攀附,催动疯狂的心脏,最终侵入眼眶,将充满抵触目光的眼珠烤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