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车赶赴仓库的路上,袁生晴一直都没说话。

车上一共有五人。司机是唯一的女性,汤淼。副驾驶坐着施雨添。后面两侧分别坐着袁生晴和宫涂,柴颂哥被挤在中间,一直在催促汤淼快点。汤淼打开天窗,让他冷静点。

汤淼车后还跟着两辆奥迪,里面全是柴颂哥的手下。

施雨添瞥了眼后视镜,后视镜被柴颂哥的大脸霸占,袁生晴和宫涂都只占据角落一点,他收回视线,说;“我没想到郝潇洒会真的动你妹妹。”

然后,他将郝潇洒去图书馆偷窥柴颂的事情复述了遍,柴颂听得怒火蹭蹭冒,想掐他脖子,袁生晴立刻伸手拦住,柴颂哥瞪他一眼,骂道:“你他妈是不是跟他一伙儿的!”

袁生晴下意识避开柴颂哥的目光,漠然道:“别浪费力气,留着劲头去揍伤害你妹妹的人。”

宫涂也罕见地附和着他的话,柴颂哥不情愿地松开了施雨天的脖子,冷哼一声:“到时候可别因为顾念旧情在中间拦着,要不我可要连你一块揍。”

汤淼飞速地扫了眼默不作声的施雨添,适时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想想怎么找到那个小姑娘的具体位置?”

她踩死刹车,拉下手刹,说:“你们看,这里的仓库太多了。”

北面是开发区,全建着工厂,铁皮顶的仓库成排成列,大门封闭,难以窥测里面的情况。

柴颂哥行事作风相当霸道,差使着随后而来的小弟分组,提着撬棍,挨个仓库门扒拉,敲敲打打的,引起层狗叫。

施雨添和宫涂一组,施雨添负责喊郝潇洒,宫涂负责喊柴颂,二人转悠严了,能听到的除了狗叫还他妈是狗叫。

袁生晴单独走在后面,穿行在仓库和仓库的夹缝中。

汤淼坐在车里打电话报警。然后,她开着车,跟在袁生晴的后面。

袁生晴回头看了眼,目光中满是敌意和防备。汤淼摁了下喇叭,说:“我看刚撞玻璃墙那一下挺厉害的,头还疼不疼?要是疼的话就别找了,先上车休息。”

袁生晴倒退两步,摇摇头,接着便在黑暗中狂奔起来。前方没有路灯,只有被月光扭曲变形的树荫。最终,他停在一棵树下喘息,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细长的影子像根悬挂着的警戒线。闲人勿进,闲人勿扰。没多久,他举起不停颤抖的双手,捂着脸慢慢地蹲下,发出求救一般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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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仓库里都没有人。

警察和仓库管理员随即到场,将地方封锁起来。

快天亮了,汇集的三路人马才分开。柴颂哥失魂落魄,汤淼和施雨添找宾馆暂住休息。宫涂和袁生晴回到别墅,都没睡觉,各占据着沙发一角,彼此无言。袁生晴攥着手机,余光瞥见宫涂脸色青白,两手耷拉在腿间。他坐过去,递给宫涂一个抱枕,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不用自责。

宫涂抱着抱枕,没回应。客厅内只有电视的声音,袁生晴木着脸,有种刚才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涂嘴里忽然冒出句非常轻的谢谢。袁生晴听得恍惚,想让他再说一遍,自己好确认下。但转念一想,觉得听错了也挺好的。

俩人呆坐到上学时间,进教室,仍旧这个状态。旁边都是低声议论的同学,放肆的斜瞥如蚊子,嗡得袁生晴心思涣散。

第二节课考试,发卷子,到袁生晴这里之后就没有了。他举手示意,课代表是个漂亮的女生,有些害羞地解释道,卷子数是和班级人数对应的,所以你没有。他了然一笑,揣着手扫视教室。大部分学生奋笔疾书中,后面两排鱼龙混杂,梳头发的,偷吃早饭的,还有睡回笼觉的,大剌剌趴着,拿试卷当枕头。

袁生晴没梳子没早饭没困意更没试卷,只能徒然坐着。而宫涂坐在斜前方,正埋头做题。

袁生晴愣了会儿,掏出笔记本,用粗糙的字体写下施雨添的名字,想了想,又在他的名字外面画了个圆。他画圆的时候很专心,手掌摁在纸上,摁得指尖都有点白。圆分两笔完成,左边一条弧,右边一条弧,两线上下相交,如同一个紧密的怀抱。

接着,他脱掉校服,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墙面上,指间夹着根碳素笔,目光如同脱离控制的氢气球,不知道到底会落在哪里。

“哎,在学校里不准抽烟。”

一个老师站在远处喊道。

袁生晴默默地乜他一眼,将笔叼进嘴里,抄兜转身离开。

铺天盖地的搜寻活动展开。然而两天后,柴颂自己平静地回到学校。所有人,乃至宫涂都震慑不已。警方把她叫去做笔录,柴颂只是摇头,不想对此细谈。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当晚,在别墅里,宫涂教袁生晴玩游戏机的时候,手机收到了堆照片。照片尺度极大,里面的他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有张下面还硬着,旁边搁了俩用过的安全套。随后是段视频,拍摄者是柴颂,她取笑宫涂,说你在床上硬得好慢。宫涂态度不算好,挡着脸说还是被人操有意思。柴颂说,那我下次戴假鸡巴和你玩啊。宫涂转过身体,只以单薄的背和凸起的肩胛骨面对屏幕。

宫涂平静地删掉消息,打电话给柴颂,问,那些我不准留的视频,你都偷存着的?柴颂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不知道,我的手机被他拿走了。

袁生晴坐在旁边,阴着脸听完,这才明白柴颂很可能只是个饵,对方真正想搞的,是宫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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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

删除裸照和视频之后,宫涂表现得很正常。凌晨的时候,袁生晴还偷偷推开过他房间门,宫涂的睡姿像往常一眼,

但有一就有二。随后的四天内,宫涂一直都能收到此类消息,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开始自嘲说,我他妈怎么跟个色/情男演员似的三点全露。

崩溃并非瞬发的事情。它是个不断掰折的过程。

五天后的清晨,只听得啪的一声响。

袁生晴立刻从房里冲出来,宫涂缩在沙发里,抱着胳膊,瞪着飞到角落的手机。然而手机的坚硬超出预想,不仅没坏,信息的提示灯还在不停地闪。红色的灯,像只怪物的眼睛,时刻监视着周遭。

袁生晴走过去,捡起手机,划开,默记下号码,然后把不堪入目的图片删掉,递还到宫涂手里,说:“要周末了,换个地方休息下吧。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你爸也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宫涂抬起头,质问道:“你要出去做什么。”

“放松一下咯,”袁生晴激了他一把,“总不能跟你似的天天这么紧张兮兮,太累了。”

“我哪有紧张!”宫涂辩解道,“我只是觉得恶心,他妈的恶心!”

袁生晴不置可否,宫涂又拽拽他衣服角:“哎,你作业写了没?借我抄抄。”

袁生晴说:“扯淡啊你,我像会写作业的人么。”

宫涂轻蔑地哼了下,似乎对这个回应早有预料,也十分满意:“也对,你那么久不读书,肯定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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