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内的学员陆续离开,有几个男生一直在偷瞧袁生晴,全都被他瞪了回去。最后拳击室内只剩还在擂台上的教练和宫涂,俩人都赤裸着上身,教练明显体格要比十七岁的宫涂壮实很多,一拳就能把他逼退到围栏上。但宫涂不放弃,一遍遍地尝试,最后还是被摁在地上揍。

牧锦方翻到杂志最后一页,举起手示意:“好了。”

教练应声停摆,拉起累得倒地不起的宫涂,用牙齿撕掉拳击手套,翻过围栏,飞奔向牧锦方,脸上还挂着笑,如同个期待被表扬的小学生。

袁生晴暗暗纳罕,到底谁是教练?看这架势,怎么感觉教练在等着别人发号施令似的。

教练笑得花枝乱颤,说:“牧先生,我想和单独你讨论下最近宫涂的训练情况。”

“好。”

牧锦方和教练一起拐进更衣室。

宫涂孤独地坐在训练台上,脊背不断地起伏,歇够了,才一瘸一拐地回到休息区,猛灌两杯水,然后坐到牧锦方刚刚的位置,摸出汉堡大快朵颐。他吃得很急,蛋黄酱糊到嘴角上也没擦。

袁生晴乜他一眼,说:“训练完就吃这个?等等你爸,他刚才在路上说要带你去吃好的。”

“那也得等他办完事,”宫涂手里的汉堡转眼只剩下一小半,“最快也得半小时。”

袁生晴愣住:“办什么事得半小时?你爸便秘啊?”

宫涂嗤笑一声:“说了你也不懂,土包子。”

被个小孩如此赤裸地看不起,袁生晴很不痛快,故意气他:“你要不说办什么我就当你爸便秘,拉不出屎。”

“这样也行,反正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和润肠通便有关,殊途同归。”

吃完第一个,宫涂又摸出第二个汉堡来,这个是双层厚肉堡,汁水足,宫涂吃得呼哧出声,袁生晴被引得饿了,未免肚子叫出声,他强行转移注意力,拿起牧锦方刚才在看的杂志翻看起来,没翻几页就看到了一堆男性肉体。

纯粹的男性肉体,并排站,和拳击手那般只穿内裤,肩膀宽阔如码头,腹部紧实,腿部粗壮有力,上辈子兴许是活在坦桑尼亚,可以后蹬死猎豹的斑马。但因为面孔相似度太高,让袁生晴产生片刻的玩连连看的错觉。

宫涂不客气地瞥着他,问:“看懂没?想懂没?”

袁生晴木着脸合上书:“没有。”

宫涂嘲道:“土包子。”

袁生晴哼了声:“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和你这种小屁孩斤斤计较,那样显得咱太掉价,传出去不好听。”

嘴巴只有一张,想吵架就不能专注吃东西,因为会发生天女散花式喷溅。宫涂不再争论,啃完最后一口,扔掉包装纸,抓起那本挤满男性肉体的杂志浏览,还打了个饱嗝儿。

这动作吓袁生晴一跳,他劈手夺下,说:“你不还在上学么,少看这种露骨的东西,如果实在憋不住,洗完澡之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反正他有的你都有。”

宫涂诧异道:“你不会不知道我做什么的吧?前几天的晚上我和客人一起进宾馆的时候,你不一直在后面盯着的?”

“客人”俩字就这么轻飘飘地被吐到大庭广众之下。

这下换袁生晴意外:“你发现了?”

“嗯,本来想这么算了的,但那个客人一直坚持,说办舒服了给两倍,”宫涂耸耸肩,“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我只好答应。”

年纪轻轻就玩这么大,袁生晴不明所以,问:“你爸瞅着也不像缺钱缺到要你养的地步,你为什么还要干这个,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行么。”

宫涂扁扁嘴,不耐道:“真烦,我还轮不到你教育。”

袁生晴也觉得自己有些像被时代洪流挤成烂泥的老头。他不再周旋这件事,托腮入定之,还没闭上眼,牧锦方就和教练从更衣室出来。教练神色不佳,牧锦方也冷着脸,可一对上袁生晴,登时变得春风满面,说:“谈的时间有点长,有没有等着急。”

宫涂似乎没料到他爸的出现,脱口而出道:“这么快?”

说完才意识到后悔,低头捂住嘴。

牧锦方杂志扔到垃圾桶里,说:“走,吃点东西。宫涂,你去换衣服,我们在车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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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雨添失眠了。

一失眠,就想找东西吃。凌晨两点,他看完重播的婆媳剧,喝光啤酒,往床上一躺,没十分钟就被尿憋得哆哆嗦嗦去厕所

解放完膀胱,神志更加清醒,大概和尿液中自带的氨气也有关系。他抬起头,看向明朗的月光,鬼使神差的,找来椅子爬上房顶这个地方,袁生晴曾经坐过。

施雨添摸出颗弹力球。这是汤淼买的,某天她看了部日剧,叫《悠长假期》,之后去夜市上花两块钱买了个弹力球,说从高处抛掷,如果能再弹回到手里,那接下来就会遇到好运。施雨添从不认为工业流水线上的东西能产生玄学效应,至于汤淼本人,买完弹力球之后便将其束之沙发底,再没用过。

确实不信。

但现在,聊胜于无,不是么

施雨添蹲在房沿上,用力向下一扔。

如果月亮长出手,喜欢抠出鼻屎,再弹掉,料想那玩意的下落轨迹就和跟前的弹力球一样。

一团淡黄色的光芒不断下落,触地即亮,接着好像藤原拓海在弯道处超车那般,划出道流畅细长的弧,向上,再向上。

施雨添不由得瞪大眼,身体向下探,手也跟着张开。

如果真的可以接到,那......

然而那团光还没跳到掌心中,便再度下落,咚咚咚。最终滚进黑暗中。

期待落空。

施雨添落寞地收回手,继续蹲在房沿上。

失眠是脑部神经在夜晚的集体游行。

次日五点半,施雨添在家门口等接他上班的司机。新司机之前说郝潇洒有私事,这么些天过去,私事也该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