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奎的官是捐的,这年头但凡有些闲钱的,都想捐个官做。何世奎家中没闲钱,但破釜沉舟,把能卖的都卖了,又借了一大笔款子,终于向藩台捐了个官。全家都说不值,旁人捐官都捐肥缺好缺,他偏偏选了个最容易得罪人的苦差事,负责官员左迁的相关事宜。
这工作不好做,整天与落魄官员打交道,亲近了,上头自有那人的敌对党羽寻他麻烦;怠慢了,三十年河东河西,保不准对方明日又高升。有人贿赂,有人威胁,何世奎是滑溜溜的泥鳅,竟然哪边都没得罪,在如走钢丝的政途上走得格外稳当。
叶灵犀还在钰京时便听说过何世奎,那时候她每天闲着没事就躲在父亲的书房外听壁角,有人告状告到父亲那里,说自己是何世奎那儿带肚子的辅佐,仗着资历老,事事总想压何世奎一头,何世奎也和颜悦色,哑巴似得皆不做主,由着辅佐胡作非为。
谁知何世奎是故意懦弱,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他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官,最后在官府故意闹出个人命案,上峰来查,全城百姓都说何世奎胆小如鼠,做不来这种勾当,倒是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辅佐十分可疑,上峰震怒,于是他被何世奎一刮到底还不算,竟把全部家产也充了公。
叶灵犀当时还没听完就被父亲发现,只好站出来十分正义地将何世奎口蜜腹剑的小人行径痛斥一番,等到了夜里,马上奋笔疾书,给小人何世奎送去了书信。
她深知过刚易折的道理,阮雪棠再聪明,为人也不够圆滑,像是一柄只会夺人性命的利刃。而官场上人情世故与阴谋诡计几乎同等重要,何世奎是甜滋滋的蜜糖,舌灿莲花,能够拉拢他人,更能将阮雪棠的锋芒掩去。
阮雪棠自然知道叶灵犀的用意,正好他素来不喜应酬,所以对何世奎这个人也挺满意,觉得对方哪儿都不错,唯独一个缺点,许是用脑过度,刚过而立之年的何世奎头发竟然已有浑欲不胜簪的趋势。
何世奎对着身边小厮耳语几句,让他把在侧房等待的红倌给遣走。入京前他只查出阮谨是个不受宠的郡王府小公子,猜他受人轻视惯了,刻意想先宴请叫局,一口气给他备了四个美人,打算好好满足一下小公子的自尊心。哪知见了面才知道对方是个这样性子的人物,要是过分讨好,恐怕要引他厌恶。
最主要的是,阮谨生得过分漂亮了,那四个红倌加在一起都没阮谨好看,若硬凑到他身边,不像他嫖女人,倒像是那帮姑娘占了便宜。
他二人状若无意地闲聊几句,中途何世奎稀疏的头发果然不胜簪了一回,阮雪棠看他笨拙地将头发重新束好,认为何世奎这么几根毛还能坚持束发,简直是身残志坚的典范。
他难得留意一眼身旁的宋了知,发现那家伙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也懒怠管他,同身残志坚的何世奎聊起正事。
锦缎屏风上绣着百鸟朝凤图,墙悬名画对联,紫檀架摆了尊二尺余高的红珊瑚树,宋了知刚到叶家时,以为叶灵犀家已配得上一句富丽堂皇,哪知金陵渡才是尽豪尽奢。然而他因先前的闹剧思绪不宁,无心欣赏这些摆设,反倒觉得这些贵重装饰给他一种逼仄感,快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宋了知感觉自己再多坐一会儿,身上可能会起疹子。明明很努力地想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惜他对朝堂时局全然不了解,感觉听天书都比他俩对话好理解一些。
回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地说想成为阮雪棠的依靠,事实却是他连墙上挂着的那副对联写了什么都认不完整,怎能成为阮雪棠的助力?
就像今日,他以为自己是在保护阮雪棠,却给阮雪棠添了麻烦,若是没有眼前的何大人,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或许是他脸色过于难看,何世奎注意到了他:“这位公子怎么了?可是在下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宋了知连忙摇头:“没什么......我、我来泡壶茶吧。”
刚提起茶壶,何世奎带来的小厮立刻从他手中接了过去,恭敬道:“哪能让您动手,我来吧。”
宋了知不好与他争执,只好看着小厮先用热水冲淋茶具,随后又拎起茶壶上倾下提,好几道工序,显然也有特定的泡茶规矩。宋了知暗自叹息,他素来是抓一把茶叶倒进水壶里就完事了,若是刚才自己来泡茶,想来又会惹出笑话。
他从椅子上站起,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坐下,他以前不让阮雪棠撕手上的倒刺,如今自己的指尖被无意识的抠扯给弄出了血,却是毫无知觉。
“我想出去透透气。”他满是愧疚地凑到阮雪棠耳边与他小声商量。
阮雪棠见宋了知坐立难安,知晓他是不习惯,开口让人带宋了知去别的房间等待,宋了知人生难得钻一回牛角尖,又自卑地认为阮雪棠这是在嫌他打扰了两人的事业。
他一直知道阮雪棠和他是云泥之别,只是以前他俩住在小院里,阮雪棠因各种情况不得不依靠着他,将两人的差距模糊了。借居叶宅那会儿他便觉得不适应,现在到了钰京,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强烈到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阮雪棠扛回小院里。
将脑海里那有些骇人的占有欲压下,宋了知被领到另一间更为华贵的房间里,屋外琴律雅音间夹着男女调笑声,他满心烦闷,拿起桌上斗彩壶就往嘴里倒,本以为是清水,谁知被壶里酒水呛得直咳嗽。
想来也是,大抵也没人会来这样高档的青楼喝白开水。
甚至将心中那点愤怨都冷给却了,宋了知落寞地坐在桌边,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这酒味道不错,一点都不辛辣。
他很少喝酒,以为这酒甜腻,不容易醉人,不知不觉间就着包袱里的干饼子喝了大半壶下肚。听到推门的声响,宋了知晃了晃脑袋,起身迎接阮雪棠。
阮雪棠嗅到宋了知浑身酒气,皱眉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他乖乖交代。
阮雪棠见他身形稳健、脸色如常,也就没往心里去,依旧支使宋了知做这做那,自己趴在窗边看楼下的热闹有位御史借酒发疯,给姑娘们表演跳水,结果咕咚一声没能浮上来,现在一大帮人都在水里捞他。
旅途劳顿,两人洗漱一番也就准备熄灯休息。妓院是最不缺被子的,宋了知一身酒气,所以又被赶去睡地铺了。
屋外灯火明亮,所以屋内熄了蜡烛后依旧能看清房间大致轮廓,手指抚过被面上绣的繁复锦纹,宋了知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不过他现在依旧毫无睡意,他等了一天,想要道歉自己没能帮上他的忙,又想将自己的不安宣之于口,当然,他最想得到的是那个人肯定的答复。
几经犹豫,他终于开口:“阮公子,我......”
久久得不到回应,宋了知坐起身,才发现阮雪棠背对着他早已入睡。
听着对方浅浅的呼吸声,藏在心里的所有自卑和不安将他裹成一个茧,是大刀阔斧也劈不开的重重混沌。
要怎样才能留住他?
宋了知头昏脑涨,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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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2
梦里有只大狗赖在他身上不肯走,阮雪棠气急败坏地准备做狗肉火锅,还没等他生完火就被双腿间的异样生生从梦中唤醒了。
听见自己口中传出无意识的低吟,阮雪棠猛然睁眼,发现一只有力的胳膊正将他狠狠锁在怀中,侧躺的他背部紧贴男人结实的身躯,胯下一片湿泞,火热的阳具在双腿间进进出出。
“宋了知...你、你在发什么疯!”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暧昧,阮雪棠咬牙切齿地质问,却不敢大力挣扎肉棒顶端已经抵开两瓣花唇,滚烫的龟头直直顶在蜜穴入口,几乎快把脆弱敏感的小缝烫伤,只要宋了知稍一挺身便能插入。
被酒精占据大脑的宋了知置若罔闻,反倒将人抱得更紧,有些干燥的嘴唇贴在对方柔嫩的后颈,他像发情的野兽,难以自制地咬了上去,在阮雪棠脖颈后留下浅浅的牙印。
即便是醉了,他依旧怕伤到阮雪棠,听到对方吃痛的抽气声后,他爱怜地在那处留下一串轻吻,胯部用力,阴茎擦过花穴与阴核,沾到淫液的龟头撞上阮雪棠的囊袋。
过分的刺激把阮雪棠逼出一声惊呼,下身不自觉分泌出的蜜水更是令他羞愤不已,偏偏宋了知还把手探到他穴口摸索一番,粗糙指腹碰到稚嫩的花蕊,宋了知老实同他汇报:“阮公子...你那里又湿又嫩......稍微蹭一下就肿了......”
“你快放开!”阮雪棠身子不断往上躲,想要逃离在他腿间作恶的巨物,“我不会饶了你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触及那人的心事,紫红性器蹭着濡湿的蜜穴,宋了知胯下坚硬,心中却是一片哀戚,眼眶瞬间红了,趴在阮雪棠颈窝委屈道:“你别怕...我只是太难受了......下面难受,心也难受。”
肩膀被哭湿一块,湿了的衣物黏在肌肤上,纵然阮雪棠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看见边作恶边委屈流泪的,不由愣住,想不通宋了知到底为何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