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暗的海水翻涌起巨浪,轰然砸在岸边的礁石上,炸开了花!
“帮你解围,没吓到吧?”
小岛露重,入了夜石板路上有些湿滑,佟言挑着地儿落脚,步子迈得很大,有些匆忙的意思。
离开酒吧已经很远了,他的耳中似乎还有欢呼和起哄声,直到盛屿的话在身后响起,才觉出身边的静来。
脚下微顿,佟言沉默了一会儿,回首看向盛屿,月光下的他面容清疏、眉眼柔和,却也铮然清亮。
“吓到谈不上,就是有些突然。”
盛屿撩开面前的花枝越过佟言:“那我就不说抱歉了。”
男人的衬衫重新包裹起来时显然有些随意,扣子仅搭上了中间的两颗,松垮的面料遮住得不多,禸色一路蔓延,从宽阔饱胀到劲瘦贲张,末了,腰线越发收紧,没入了牛仔裤中。
错身而过,佟言抿了一下唇,避开了目光。
花枝缠密,海水轻涌,两人交换了位置,佟言落后半步踏在盛屿的脚印上。
“我是gay。”这回换佟言的声音响在身后,“盛总如果介意……”
“知道。”盛屿回头,目光有些凉,更像是事不关己的叙述,“你和赵允升是一对儿。”
佟言:“……”
小径兜兜转转,石板路前方是一小段海滩,盛屿和佟言都住在岛尾的沙滩别墅,这是必经之路。
沙滩上设置了供人休息的长椅,盛屿却偏爱一块被海水磨平了棱角的礁石。此时已经退潮,礁石风干,盛屿坐上去才仰起头象征性地问道:“坐这儿抽根烟再走行吗?”
也没等到答复,烟已经晗在嘴里,眼神勾着佟言,等他来给点烟。
20根。佟言暗忖,刚查过,20根烟可以毒死一头牛。
他蹲下给盛屿点了烟,烟雾轻腾而起。刚想起身却被宽大的手掌在肩头一压,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
连个下话都没有,盛屿衔着烟转头去看海面,只在佟言略微挣扎时用手又压了一下,头都没回,仅仅力道比刚才的重了一些。
佟言领教过盛屿说一不二的性子,索性摆烂,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滩上,拿出手机百度:怎么样文雅的骂人?
页面从上翻到下,佟言都觉得太糙了,刚想换个词检索,屏幕上就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烟雾。
猛一抬眼,便迎上了盛屿的目光,正巧他也刚从自己的手机上收回眼。
空气似乎滞住了一瞬,佟言深呑候结。
盛屿的面色倒是如常,依旧分辨不出喜怒,只是伸手拖住了佟言的手,包裹着他的手指息了手机屏幕:“这些骂的都不够劲儿,我教你。”
吞吐的烟雾散了,低沉的男音散在耳边:“你他妈傻逼吗,凭什么让我给你点烟?”
海水远远地搅动着细沙,海上细碎的波光都映不到眼底,佟言被一根手指勾着领口拉到盛屿眼皮子底下:“骂一遍,我听听。”
放在沙滩上手指逐渐蜷起,掌心攥满了海沙,佟言盯了盛屿好一会儿,掀开唇缝,鬼使神差地重复:“你他妈傻逼吗,凭什么让我给你点烟?”
下巴被抬高了一寸:“再骂一遍。”
失序的心跳声与平稳的海浪声交杂在一起,佟言抬起眼,声音微高:“你他妈傻逼吗,凭什么让我给你点烟?!”
声音在空旷的沙滩上很快就散了,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更加凌乱。
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盛屿的眼中慢慢有了笑意,佟言的身体也从绷紧中逐渐放松,竟是同频,两人都笑了出来,盛屿转头又将烟咬在嘴里,望着海面表情松弛又愉悦。
慢慢收了笑,盛屿问:“你和赵允升怎么认识的?”
佟言干脆盘腿坐在了沙滩上,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细沙从指缝一点点流失:“他是我的学长,比我高两级,我们曾是一个社团的,不过有交集的时间不长,我参加社团不久,他就退出了。后来……我相亲,他也相亲,又遇到了一起。”
盛屿笑了一下,过于短促的尾音让这声笑听起来类似嘲讽:“哦,缘分不浅。”
他回头瞧了佟言一眼:“我看你们相处得不错?”
佟言想到了赵允升的退让与付出,和他一整天空白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挺好的。”
盛屿向暗沉沉的夜色中吐了一口长烟:“瞎子配狗,天长地久。”
“你说什么?”
男人转头乜着佟言,露出笑容:“我说挺好。”
他站起身,拉开步子迈向驻地,沙滩上的脚印踏得很深,头也不回地说:“明早我健身,你来吗?”
佟言起身的动作一滞,腹部下意识再次收紧:“我……来。”
说完望着手机里还没退出的搜索页面,犹豫地输入:“只馋不偷,能再救救吗?
第5章 多吃点饭吧
私人健身房中飘着面香。
盛屿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又用筷子搅了一下电锅里的面条。
目光微斜,男人瞟了一眼罗马椅上佟言:“肩部下沉,下巴内收,核心肌群收紧。”氲在水蒸气中的声音显得有些慵懒,“调整一下动作,再做一组。”
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帘滤过,筛成斑驳的光晕,粼粼的铺展在佟言的身上。
健身房的冷气很足,可佟言依旧觉得热。他双臂放在脑后,大腿贴紧护垫,用力挺直了下体,深吸了一口气,脊柱缓缓弯曲,头部下沉,直至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又控制速度逐渐上升。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佟言用余光看到了走近的盛屿。他晨间完成了一组拳击训练,如今洗过澡换了衣服,衣冠楚楚,穿得竟是老派的英伦款西装。
凛冽的木质调香水与微微的汗味儿混合在一起,气味的边界逐渐模糊,罗马椅上的佟言莫名感觉到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