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啊,我说怎么两个月都没见你。”

“就是最近这两个月。你没见我这得赖张姐吧,两个月都没把咱俩排一块儿。”

“你们真是……很配啊,太配了。我本来以为你是打定了主意不谈恋爱呢。他很幸运嘛。”沈恬恬笑得大方,眼睛都眯起来了。

沈恬恬之所以有这想法,周其琛也知道原委。大概一年前的时候,他在兰亭的酒吧遇上了骆宵,是个长得挺清秀,一眼看上去挺乖的空乘。两个人睡了一晚上,之后周其琛就没再联系。可他们在各种场合总是偶遇,骆宵也可能是真挺喜欢他,看起来是跟兰亭打听过了,也托过别的朋友试探他的意思。沈恬恬认识很多空乘姐妹,所以他辗转问到了沈恬恬这里。周其琛当时也无奈,跟沈恬恬回话说,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想谈恋爱。沈恬恬说话也很直,直接让好姐妹带了一句“别打听了,没戏”。

周其琛笑了笑,才说:“是我的福气。”

沈恬恬把他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问了个来龙去脉,然后像是合上书本说总结语一样,用四个字总结了:“是你值得。”

周其琛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值不值得。可是赶上了,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我这要是都抓不住,不单单是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我自己。”

沈恬恬听他这话,一个劲儿地点头。

周其琛这才说:“别总说我了,我们很久没聊了,也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沈恬恬被他问起来,才皱起眉头说:“唉,还是那样。我是很喜欢飞的,这个你也知道。但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拿女飞这事情说事儿。尤其前辈,十个里面得有五个说‘作为女飞行员你已经很不错了’,剩下五个是想给我介绍对象,一半儿是介绍给别人,一半儿是自己。说实话,你是为数不多我觉得搭班舒服的人。大家可能看不惯吧,我是走到了时代前面。”

周其琛点点头,然后跟她说:“不是你走得太快了,是他们走得太慢了。总得有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现在你就是这个人。”

沈恬恬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个:“走一个,以后咱俩都爱情顺利,事业顺心,起落平安。”

周其琛痛快,一扬脖子,杯底就干干净净了。

临走的时候,沈恬恬突然想起什么,问他:“周日晚上我和几个朋友还有亚东哥他们喝酒,你要是不忙的话,一起来吧?”

周其琛愣了一下。他们刚刚认识那会儿,沈恬恬就叫他去过几个局,但是那会儿赶上年底,周其琛忙得脚不沾地,连着推了两次之后,沈恬恬也知道他忙,就没再怎么叫过他。

沈恬恬以为他又要说不,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有排班或者休息的话就算了,以后总有机会的,我再来戳你。”

周其琛摇摇头说:“没有,我会来的。这周日是吧?”

“嗯,没错。”

“好,那周日联系。”

在清吧门口,两个人道别的话都说了,沈恬恬又回过头,拉住他说:“琛哥,有句话我刚才没敢跟你说。其实……你要是真的跳槽,我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咱俩谁跟谁啊,你要是另谋高就了,我为你开心还来不及呢。”

周其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毕竟他是前辈,沈恬恬是后辈。他们公司最近经营状况不好,也偶尔传来哪个飞行要走的事情。这种事就靠流言,本来是没鼻子没眼的一句话,有人起头照样能传得满城风雨。所以到了他自己头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撇清关系,倒没想到沈恬恬这么豁达。

他先道了句谢谢,然后低头看着披散着头发的沈恬恬,压低声音跟她说:“有句话我也没跟你说。咱俩有挺多地方特别像,你……真就跟我妹妹一样。之前我这边事情也多,没太能帮得上你。以后我给张姐带个话,有机会我多带带你,你要是升了机长,就是公司头一个。”

沈恬恬嗯了一声,又做了个鬼脸:“你到人家那儿点名要和我飞,别到时候张姐误会什么。”

周其琛笑:“我倒是无所谓,怕挡你的桃花。”

沈恬恬说:“什么桃花不桃花,我不找圈里人,圈里人都那样。”

周其琛看着她乐,心道,这话听着耳熟。

36

和沈恬恬告别之后,周其琛回到了酒店房间,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两个来自母亲吴淼,剩下一个不认识。

他没回吴淼的,倒是给第三个不认识的电话拨了出去。这么晚来找他的,他怕是涉及到工作和排班的事情,所以当即就回电了。

电话声嘟嘟的时候,他状态还是很松弛的,接通就叫了句:“喂?”

那边沉默了几秒都没声音,他只好又追了一句:“在吗?”

然后终于有了回应。

“……是我。好久不见了。”

通话质量不怎么样,可是白子聿的声音,之前在他耳麦里面响了八年,他估计这辈子想忘都忘不了。他才想起来,之前几周收到过他的邮件,他在回信里面,把自己手机号告诉他了。那往后,工作上家庭和生活上面事情都太多,他惦记了几天都没收到他来电,就把这事暂时给忘了。

这回轮到了他卡壳,沉默一会儿后他才回:“嗯,是很久。我收到你邮件了,有什么事吗?”

他语调太客气也太疏离,可似乎也并没影响到白子聿。对方说:“过几天我去北京,我们见一面吧。时间你挑。”

白子聿说话很特别,也不单单是声音,更是腔调和语气。他听他命令听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白子聿抬个胳膊伸个手在他眼里都是个祈使句,不是“我们可不可以见”,而是“我们这就见”。三年过去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服从。他是努力克服了这惯性,才能开口:“是有什么事吗?原来部队的事?”

白子聿说:“是个人的事。我们见面说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周其琛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还是妥协了:“好吧。你几号到?”

“我发你日期吧。哦……还有,我可能会带淘淘一起来。”

周其琛这才想起,白子聿结婚以后一年就抱了个娃,他没加他联系方式,是通过老战友知道的。是儿子,小孩名叫淘淘,他只见过一张照片,长得很像他。

周其琛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小朋友……几岁了?”

白子聿这会终于显得轻松些了:“怎么也是三岁以下,是吧?”

周其琛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好说:“恭喜你。”

白子聿道:“别跟我这么客气。有话见了面说吧。”

挂掉电话的时候,周其琛心跳得很快。倒不是心动,而是不安。他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他,非要单独来一趟北京,还是拖家带口到访。他又知道什么了?白子聿嘴巴很严,也不常跟人深聊,他们之前在部队交情这么久,跟感情相关的话,都是白子聿喝多了以后他从他嘴里翘出来的。这一通电话里面,他给他的信息很少,猜都无处去猜。

等到周三的凌晨,郎峰歇了三天,来北京找他。

周其琛照例开车去机场接他。郎峰每次来,他只要没排班,只要不在天上飞,他必定要接他送他。早上五点的签到时间也送,凌晨一点到机场也接。如今时间太晚,到达区域车辆都寥寥无几,郎峰找他半天没找到,给他打了电话。2︰3?0?6﹔92396

周其琛接到电话,把车滑到了郎峰眼前,然后把副驾的门都打开了,郎峰才见到他。

“上车啊。”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