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看着这位尊敬的长辈、昔日的故友,一时感慨万千:“陈叔叔,好久不见。”
这声“叔叔”,陈臻当然承得起。
蔺怀知道在自己生病的那几年,是谁在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关心着他的身心健康,又辅导着他的学业功课。受老爷子所托,陈臻不仅要奔忙于公司,还做起了蔺怀的监护人。
不可否认,陈臻仔细,周全,耐心,都做得很好。
蔺怀拖着行李箱,两人默契地并肩往外走,蔺怀开口:“你这次回来,住处都安排好了吗?等下怎么回去?”
陈臻客气道:“李秘书都安排好了,已经租好公寓。”
蔺怀点头,试图热络一下气氛:“许多年没见,叔叔一点都没老。”
陈臻果然笑起来,无奈摇头:“不惑之年的人了,再不老可就要吓人了,反倒是你,成年了,长高了许多。”
他停顿一下,又道:“还有情绪,也好了很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很快就到达停车场,蔺怀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倚靠在行李箱上,显然是在等人。
陈臻识趣道别:“少爷,那我们就有机会在公司见了。”
“一起等吧,我们送你回去。”蔺怀看看时间,想了想,补充道:“我哥来接我,堵车,晚点了。”
陈臻露出一丝诧异,不动声色地掩饰住:“蔺总?”
蔺怀淡淡“嗯”一声,抬头与陈臻平视,神色变得认真:“陈叔叔,你一向聪明过人,早在八年前就猜到我喜欢谁了,对吧?”
话说出口,蔺怀十分坦诚:“我知道以后也瞒不住你,倒不如跟之前一样,什么都向你坦白。”他说完一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陈叔叔,抛却一切桎梏,祝我幸福吧。”
蔺怀的脸颊瓷白脆弱,但笑容真切,笑盈盈地弯起两条弧度,是一种彻底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笑容,开心、轻松,且自由。
秋深天寒,冷风自两人间呼啸而过,一辆黑色迈巴赫也驶进停车场,向两人方向驶来。
陈臻看向蔺怀,仍是那般认真温柔的神色,他说:“小怀,相信我,我很为你高兴。”
随后,他的声音变得郑重:“你也要相信,为此高兴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
陈臻并未乘坐蔺景渊的车。
公司已提前安排好接机人员,李秀新也紧跟在蔺景渊身后赶到。
陈臻恭恭敬敬地与蔺景渊打过招呼,客气礼貌地坐上李秀新的车离开了。
回家途中,蔺怀凑上去,拉住蔺景渊的手:“哥哥,有没有想我?”
蔺景渊把人拽过来,吻了下他的额头:“怎么突然回来了?”
蔺怀实话实说:“一是因为想你,二是陈臻回来了,我好多年没见他了,就想回来见一见。”
他说完还胆大包天翻旧账:“你不是说陈臻消失了,其实是去巴西开拓市场了吧,之前不是不舍得放回国吗?现在又舍得了?”
蔺景渊声音很平:“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那我猜一下,不会是为了巴西的业务线吧。”蔺怀玩弄他哥的手指,十指相扣住:“你给了乔北昭一条产业链,让他回来做交接,是吧?不愧是前未婚妻啊,真舍得给。”
蔺景渊被逗笑,无奈:“不是睡着了?怎么都听进去了?”
在讨论关于巴西业务的会议时,蔺怀的确睡不着打来过电话,蔺景渊接听后就放在一边了,原本以为是哄睡的摇篮曲,没想到竟让他认真听了去。
蔺怀啧一声:“会议上一直在提乔北昭,谁睡得着啊。”
蔺景渊揉他头发,轻笑:“所以会议结束后你不说话,不是睡着了,是吃醋了?”
蔺怀被戳中心事,脸面一时挂不住,把他手指扔去一边:“吃醋不行啊。”
蔺景渊重新握住他:“行。”
*
对于陈臻的回国,蔺景渊很平静。
蔺怀没想到的是,在整个蔺家,他竟是唯一平静的那个人。
他最先察觉到母亲的反常,然后是父亲。他亲眼看到父亲严肃地把他哥叫去书房,许久都没出来,又看到母亲也把他哥叫去一边,罕见地小声责备于他,说他实在擅作主张。
蔺怀只能依稀听到陈臻的名字,刚要走近,詹静就一下噤了声,她不自在地拢拢头发,胡乱寻了个理由就走了。
大家都在避讳于他,像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秘事。
度过了看似平静的两天,蔺怀去了风云场。
几个朋友竟然都不在,他乘电梯去了顶楼包厢,坐下给陈思辰打去电话,还未挂断,包厢门就被一股力道用力踹开。
陈思辰都听见了:“卧槽,什么动静?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你面前摔门啊。”
蔺怀看清来人,把电话挂了。
蔺沐香冲进来,还未站稳脚步,手包已先砸在蔺怀脸上:“蔺怀,你还要不要脸!居然把你姘头领回来了!你到底是何居心!你个恶心的败类!”
紧接着,几个黑衣保镖飞速冲上来,整整齐齐横在二人中间,化作一道密不通风的墙。
蔺怀起身,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的痛感,失去笑容:“蔺沐香,你知道这是哪吗?我要不是叫你一声姐,你现在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蔺沐香语气阴鸷,拿起桌上的果盘,还要再打:“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就半点规矩都没了吗!你不一辈子躲在外面苟且偷生,居然还敢回来恶心我们!蔺怀,到底有没有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