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泉伸了个懒腰，拿出答案，准备批改订正一下试卷，房间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邱泉有些奇怪，如果是郑昱的话应该直接就进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应声，门已经被打开了。

一个脑袋先从门口探进来四处张望，是一个头发染成亚麻色的少年。他的视线和邱泉对上之后，立刻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大剌剌走进来，门也不关，一屁股坐在郑昱的床上，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把视线从邱泉身上移开过，“有意思，你和郑昱是什么关系啊？”

邱泉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同学。”

“同学？”少年用很夸张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上下扫视了邱泉一眼，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不会吧。”

“辛泽奕，从我床上滚下来。”郑昱这个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邱泉很少有听见郑昱语气这么冷硬的时候，搞不清状况，在两人间来回巡视。

辛泽奕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站起身，做作地郑昱的床单上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表哥，别这么凶嘛，这么多年了，洁癖还没好呢？”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郑昱没有接他的话，侧过身，摆出送客的样子。

辛泽奕摊了摊手，向门外走去，临走前仍不忘回头对邱泉俏皮地眨了几下眼。

郑昱面无表情地将门用力合上。

“他有对你干什么吗？”郑昱转头问。

邱泉摇了摇头，有些好奇郑昱对这个少年的态度，“他怎么啦？”

郑昱走过来，弯下身，伸手捻掉他睫毛上不知何时粘上的一点纸屑，“他这人非常讨厌，你别离他太近。”

邱泉痒得眨了下眼睛，睫毛从郑煜指腹上刮过，“非常讨厌？”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养过一只狗吗？”

邱泉点点头。

郑昱倚着书桌，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书桌边上，“那天他到我家做客，我不在家，他拉着我的狗出去遛，后来天黑了才一个人回来，说忘记把狗带回来了。”

郑昱侧过脸，望着窗外，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后来我再也没有找到它。”

邱泉忽然有些难过，他走到郑昱的身边，手掌轻轻附在郑昱的手背上，微微仰起头，很安静地看着他。

郑昱收回视线，看着他的眼睛。

邱泉的巩膜很白净，澄澈的虹膜被阳光照成甜蜜的醇棕色，像孩童一样纯真而柔软。

郑昱抵住他的额头，和他亲密地对视，吻了吻他的鼻尖。

邱泉午觉睡醒的时候，天色向晚。

在光线昏沉的房间里孤独地醒来，实在不算是好的体验，幸好床头被人留了一盏灯，浅黄的光线带来了些许的暖。

邱泉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窝，仍有余温。

他下了床，走到茶几旁边喝了杯温水，抬头的时候透过窗户发现外面竟然在下雪。

阳台的门被打开，寒气一下子扑在邱泉的脸上，他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倒也不觉得冷，穿上外套，就趴在阳台的扶手上看雪。

宁城处于南北交界，通常进入冬季也就只有过年期间会下几场雪，因为湿气重，雪往往堆积不起来，刚落在地上，就都消融殆尽了。

楼下传来些嘈杂声，几个人在楼下聚在一起，在燃仙女棒。两个看上去大点的少年看起来和邱泉一般年纪。

邱泉看得专注，一时没注意到背后的脚步声，直到脸被掐了一下。

“你在看谁？”

郑昱捏着邱泉的脸，抬着下巴看他，在昏暗天光的映照下，眸色显得有些阴沉。

“我在看他们玩烟花。”

郑昱松了手，“想玩吗？”

“不想下去，”邱泉摇摇头，问他，“你刚才去哪了？”

“被我爸喊下去说话了。”

郑昱吐了口气，白色的雾气被冷风吹散，他伸手揉揉邱泉的脸，把他抱进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早知道还不如就待在你家好了，就我们两个人。”

邱泉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凛冽的寒风从身边刮过，然而他们相偎的地方却那样暖，暖得好像整个人都要涨起来。

一片雪花落在了郑昱的发丝上，还没来得及融化，邱泉静静看着，心想这样就很好，就他们两个人。

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辛悦在外面叫他们下来吃饭。

饭桌上大人们推杯换盏，说不尽的客套话。

邱泉一边坐着郑昱一边坐着辛悦。

辛悦一边和桌子上的人说笑，一边不时给邱泉添菜，邱泉刚吃完几片菜又来了几块肉，光忙着吃，嘴就没停过，脸上渐渐显出些为难，郑昱把他碗里不爱吃的菜夹走，让辛悦别给他添菜了，“他要吃自己会夹的。”

辛悦瞄他一眼，没再夹菜。

“你要是吃好了，就去旁边客厅歇会吧。”郑昱在桌底下悄悄捏了捏邱泉的手指。

“那我在客厅等你。”邱泉小声说，处在一堆陌生人间始终让他有些不适应。

邱泉坐在松软的沙发里，有些无聊地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

陆陆续续有几个年轻人从饭厅里出来，看着邱泉觉得面生，但也很热情地招呼邱泉过来一起玩，收到了礼貌的拒绝，便也不强求，聚在客厅的角落里打牌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