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见状,被气笑了一瞬。
两人都不理对方,适才的和睦仿佛从来都不存在,彼此背对着彼此,云晚意歇息好了,也缓过气,她觉得她没必要和卫柏置气。
不论有没有他,她都难得来京城一次,不应该将情绪都浪费在他身上。
她起身,也不招呼卫柏,独自进了海棠树林。
她拎着裙摆,走得很慢,她今日穿的一袭春裙,腰身被腰带束住,衬出她堪堪一握的细腰,仿佛不堪一折,她肩膀也单薄,一阵风都仿佛能将她刮走,但好像从未有人注意到过这一点。
秋静寺远近闻名,这处树林也经常被打理,是难得的景色,即使海棠花未开,云晚意也能从中窥得些许春意。
盼雪没跟着她,许是想要给她和卫柏腾出独处的空间,想到这里,云晚意轻轻扯唇,只觉得盼雪一腔好意白费了。
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能耐。
也没有叫卫柏对她魂牵梦绕的本事,她原来只是一个泯然众人的平常人。
许是曾经在交际中无往不利,卫柏难得叫她有了挫败的感觉,她站在树林中,瞧着林中被惊飞的鸟雀,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承认自己平庸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她心不在焉,勾颤树枝自然也不精心,在看见那条小蛇时也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还在俯身折着地上不知名的野花,粉的白的生得一簇簇,等到小蛇探出头时,她才倏然意识不对,心脏骤停,她浑身僵硬,慢半拍地才惊呼了一声。
人在慌乱时,是很难保持冷静的。
她想跑,却是左脚拌右脚,整个人往后一栽,她吓得脸色惨白,脑海中一阵空白,只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脸。
在小蛇窜上来时,有人越过她,一把捏住小蛇的七寸,碧绿色的小蛇在那人手中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偏他还一手揽住了她,免她倒地之灾,但云晚意恨不得他没有护住她,而是栽了下去。
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这样一来,那条小蛇和她距离根本就是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她眼前。
危险消失,她脑海中终于缓过神,不由得尖叫出声:
“啊!”
“卫柏,你快放开我!”
不止如此,她还不断推搡卫柏,什么花前月色都是假的,在这条蛇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她只恨不得离卫柏远远的。
卫柏被她推了两下,倒抽了一口气,她是一点不留情,捶在他身上的力道一点不减缓,但难得的,卫柏不见一点恼,和她相识以来,她好像一直都格外得体,最是注意仪容仪表,但如今,她却是吓得花容失色,玉簪都歪了,也不能叫她有一点侧目。
她话音不多时就含了点哽咽。
她是真的怕。
卫柏意识到这一点,如她所愿地松开了她,蛇有余力,他若是扔了蛇,难保她不会受伤。
卫柏皱眉,试图让她冷静:
“站好。”
话落,卫柏真的松开了她。
但即使如此,云晚意还是栽在了地上,卫柏不由自主地抽了下唇角,不是都叫她站好了么?
云晚意一双腿早都软了,岂是他说站好就能站好的?
但即使如此,云晚意也没有一点怨言,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边,等远离了卫柏,她好像终于生出了力气,勉强站起来,吸着鼻子跑到了凉亭中,饶是如此,她依旧不能放心。
左顾右盼,生怕哪一处又跑出来一条蛇。
她真的会被吓死的。
等卫柏处理好那条蛇,走过来时,她已经哭过了一遭,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她还觉得心有余悸,想怨怪,却不知怪谁,只能擦着眼泪说:
“不是说这里常是人来人往吗,怎么会有蛇?”
算起来,卫柏和她也相识有了将近半年,但他从未见她哭过,便是被他一而再地拒绝,她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双眸红红的,应该是还在后怕,身体哭得一颤一颤的,鼻子也通红,说不上好不好看,她一边擦着眼泪,难免眼角泛红,像是要撒娇却不得其法的幼猫,可怜得紧。
卫柏声音也不由得缓和了一点:
“已经没事了。”
云晚意才不信他,她刚摔了一下,裙裾都染上了泥土,在她看来,脏得不行。
她有点崩溃。
她想,怎么什么都不顺心啊!
她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
许是被适才一吓,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但她这个人惯来不喜欢示弱,她擦着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心底恨死了自己不争气。
她转过身背对着卫柏,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她咬住唇,一点点将抽噎咽了回去,她将崩溃的情绪往回咽,等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她才出声:
“我们回去吧。”
话音仿佛平静如常,但她没有转身。
卫柏看着她的背影,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许久,他顾及着她的情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