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警报维持时长超过10秒后,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警报紧急求救。该响应程序在每个人的铭牌上都有安装,但在通常情况下,系统只向本人预设的紧急联系人发送求救通知,不知为何今日变成了全频道播放。
正在看剧的女子忙扯下的耳机,企图获得片刻的安宁,谁知道更有警示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周围人的手机、手表,车载或者建筑墙面上的荧幕。她被这阵势惊吓住,皱着眉低头查看屏幕上弹出来的提醒框,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手机屏幕正中间出现的一大段话里有一个一眼就能捕捉到的,耳熟能详的字母S。
S级啊,那就不叫人觉得奇怪了,他们做点什么都要弄得人尽皆知。
看着它,人们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收拾好被响铃打乱的心情,而后像看笑话一样看待这起突发的事件,同时在心里揣测:肯定是他们耐不住寂寞了。这才早上六点多,虽然做那些亲亲我我的事情也算合理,但是擦边走火,使这样隐秘的举动被系统捕捉到并且对公众发了警报。实在是又尴尬又丢脸。
我想,是个人,第一秒看见消息来自于S级都会这么想。他们大概忘了刚才获知的信息,这是紧急求救信号,这是只有铭牌在遭遇到宿主面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才会发出来的信号。他们并不会在意这种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甚至还会觉得有些烦躁。
“这都响了三分钟了,怎么还不停,最长的信号也只播放两分半。官方到底在干什么?”第一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女的不是销声匿迹了么,这回是想借此重新回归大众视野吧。就说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娱乐圈,估计钱还没捞够呢。”第二个人注意到该信息来自温阮的那块金属铭牌。
“谁对她的事情感兴趣啊妈的,司机!你这车还开不开了,我一会儿还要上班,迟到了罚钱你帮我出么,操!”站在司机边上的小哥大声叫嚷着,出言催促。
又过去了五分钟,警报仍是没停,一直“滴滴滴”的如此长鸣。但好在通讯联络已经恢复了,民众被暂时中断的生活总算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人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纷纷掏出手机,在互联网上寻找它的原委,想知道它到底是因为什么响起来的,又得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停止。
结果热点占全了都没一个能给出正确答复的。直到六点四十三分,有一个使用曾经和温阮铭牌绑定软件的人po出了软件弹框信息,消息内容为:
‘最高级别红色警报,S级铭牌已脱离宿主温阮-编号003438519S约178日12时24分,因高等级人群的生物威胁性最高,特向全社会发送警报信号。若有民众发现可疑人员,务必将可疑行径报告给官方机构。’
178日,以失踪一天警报10秒计算,累积通报时长1780秒。就从沉时编写的程序攻破敌方防御网,让那个被养在活性药物里的S级铭牌发出联络信号的那一秒。警报开始。
一、
三分钟,官方系统后台。
“这个警报信号是怎么回事?我们从来没有单独为S级编写过这种面对大众的通报程序。”事故处理小组的组长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指挥在班的程序人员反向追踪这个新出现的信号源,“刚才在来的路上,我查看了通报里,所谓失联的这段时间里她的铭牌信号记录,数据库显示她一直都在系统监视范围内,且一直保持稳定的联络。”
“定位出来了,卫星显示该铭牌位于西南的一个自然保护区里,我这就把经纬坐标发给安全部门,让他们核实真实情况。”从办公室另一边冒出来专门负责信号追踪的组员的声音,“但是组长,我有一件事情要汇报,根据这几分钟的信号的应答和反馈,能证实这则警报消息确实属于我们派发的设备。”组员看着特殊频段传来的专用于辨别真伪的数据,如实回答。
“这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看。”组长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反驳,从控制室的另一头疾步走来,表情颇为严肃地看向他的电脑屏幕,补充道,“一个人只能有一个铭牌信号。如果刚才新出现的是唯一正确的数据信号,那之前和我们联络的设备是什么?这样吧,你现在去做这两个信号源的对比分析,发几段咱们内部用于测试的指令过去,看看它们都怎么应答。”
“好,我想大概率是系统误判了。”
组长点点头,转身又走回另一个负责做源代码分析的组员那里,急切地询问,“怎么样?找到是哪段程序运行了这个警报么?再多耽搁几分钟,就是把咱们所有人加一块儿,都担不起整个责任。”
“这个账号的基本代码都是正常的,但是刚才做源代码扩展解析的时候,在几处找到了奇怪的隐藏代码。应该是有人黑进过这个账号做了数据修改。”他飞快地将这个位点记录下来,接着马不停蹄地把它们做剪切、清除处理,同时关闭所有S级原本需要与世界频道连接的信息端口,希望借此中断警报,“对了,还有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一般能进来的都是挺厉害的黑客了,如果警报这件事真是他做的,那他应该会用自己的方法把这些修改痕迹隐藏掉,或者直接把程序主体锁住,确保短时间内我们是解不开的。但他实际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使用的都是学院派那边老牌的手段,没有一点儿水准可言,甚至不曾设密。”
情况紧急,组长无心做这些罪犯的肖像刻画,只抓住了他觉得有用的信息往下安排任务,“既然没什么难度,你就抓紧时间把所有的问题找出来,搜集搜集相关的证据。不论怎么说,这都是科技犯罪,晚点我会让刑侦那边的同事过来取证,做这件事的人肯定要伏法。”
十分钟。
“组长,我做完两组信号的对比了。之前那个和我们取得联系的设备是错误的信号源,准确的说,它根本不属于另一个电子铭牌。按照之前做的日常信号的答复来看,我想大概率是有人用准备好的信号接收、发射器,人为操纵系统自动生成的联络信号。因为几分钟前发送特殊指令后,只有发出警报的那个给了我正确的回复。足以证明该警报信号是真实有效的,只是被人用什么方式刻意延长了。”也就是说,警报里通告的“铭牌脱离宿主”是真的。
组长听完深感不妙,托腮皱眉时,忽然想起178日这个吃惊的时间长度,想起铭牌脱离的时候就应该要发出来的警报,想起铭牌以非武力手段脱离人体后,几小时内便会因为失去供养源而自动死亡,并向总部发送不可拦截的“凋亡”信号。可是,它在178日前被摘除的时候,既没有向系统发送警报,也不敢想象的保持活性一直撑到了现在。
这件事情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事情,说不定是一个巨大的组织在操控着,通过这种方式掩饰铭牌佩戴者失踪的信息。
“联系发言人办公室那边,先做一个简短的汇报,至少信息是真实的,向公众解释的道理就还都在我们这边。同时通知警局那边的同事,登记她的失踪信息吧,没有铭牌定位,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找得到她。害,说不准,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尚未可知。”组长的语气最后落于不忍。
这姑娘身份特殊,正好是大家都认识的有名的人物。抛开饭圈、权贵强加给她的那些定义,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未满19岁的少女,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就在组长准备给上级打电话做报备的时候,之前做代码分析的组员有了新的发现,他看着电脑屏幕上满满的符号、字母里突然冒出来的一行文字,没忍住,在充满着敲击键盘声音的操作室内发出了震惊的感叹,接着汇报,“组长,我在隐藏代码里找到了一段带有名姓的文字记录。不对,就是他的个人信息。”他不知道为何会用如此肯定的口吻。
组长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觉得有点乐,笑了一声,回答,“你见过哪个黑客会留名的?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写个人信息不是自寻死路,我看多半是写出来混淆我们注意力的。”他笃定,但他说完后又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看一眼再说,万一这人是真傻呢,“我这就过去,界面就放那里别动。”
像这种在正常序列里插入永远都不会运行的代码内容,圈内只有一个人喜欢干这种事情,组长或许不清楚这件事,但整日和沉时打交道的人再清楚不过了。操作员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真希望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或者,期盼他下次能学聪明点,别再干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情了。
组长走到屏幕跟前,习惯性地抬手推了推眼镜镜架,然后定睛往那行文字上看去,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
‘警报维持时长由失踪天数决定,在没有彻底结束之前,我锁住的隐藏代码是不能进行更改的。等到警报停止后,删除XXXX名录下的XXXXXX文件即可。做这件事的人是我,S级沉时,编号007891314S,等你们找到我,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就在这时,响彻全城的警报终于停了,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二、
一个小时,城市中心某地标性建筑的天台。
温阮裹紧下摆落到大腿中段的他的衬衫,微晃着双腿安静地坐在天台边缘的栏杆边上,看着远方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朝阳,笑着问他,“沉时,你是怎么知道,今天就可以找到我的铭牌?这几个月我都没见过它一眼。”
这事说来复杂,要考虑、要牵涉到的事情太多。如今尘埃落定,男人忽然不想细数那些条件逻辑了,于是挑了些不重要的,不给她增加心理负担的,说给她听,“找到它不难,比找到你要简单很多。就是破解信号封锁的工作量有些大。这么短的时间,我一个人做不完,所以找了些朋友,让他们帮我跑一部分。”
但实际上,这个时间要卡得很精准,和今早六点的时间差不能超过两个小时,否则,阮阮就会被他们杀人灭口。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少女的喜悦是从胸口里生发出来的,按捺不住,双手抬起扒住那根横在她锁骨处的栏杆,开心地摇晃起脑袋,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和他有一言没一语的闲聊起来,音色纯粹,“所以你是怕我出事才来找我的么?”
“嗯。”他轻声地应答,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看见她已经长长的秀发都能落到胸口上了,又去看她的脸,调侃似的补充了句, ? “想着就算失败了也能和你在一块儿。”尽管他总是说这种常人听来完全不现实的话,但每次都能给她足够的安心。
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毕竟那些肉麻的话等到天亮的时候再听,就失去了温存的意义,所以她只简单挪了挪,要靠他近些。沉时也没再说些无意义的话语,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腰后,低头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光凭他们两个人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是不可能取胜的。沉时最后一次戴上铭牌后,就一直在等那个唯一能帮助到他们的力量到来。
没有让他等太久。低头往下看,他们就能看到周二上午八点人流量却依旧稀少的城市主街道。道路进出口被控制住了。来找他的人已经到了。
他伸手去握温阮的手,轻描淡写,“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说话,跟他们走就行。他们会照顾好你的,别担心。”
少女摆了摆小腿,用脚趾去碰他悬在空中的右脚,不多问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只笑着回答,“好。”
领了任务匆忙赶来的警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要他们抓的科技犯根本没有犯下损害官方声誉、影响系统正常运转这种重罪的慌张和害怕,反倒在看见他们之后,气定神闲地说,“等你们很久了。”
而那个适才被发送失踪声明的小姑娘,此刻就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穿着一件完全不合身的男士衬衫。少女的外衣之下未着其他衣物,此刻逆着阳光而立,窈窕的身材被人尽收眼底。
警长不敢多看,望了两眼就果断移开了视线,赶紧叫身后的女警给她拿套完整的衣服来。
等少女躲在沉时身后穿戴完毕后,警长才走上前,向沉时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而后又从口袋里取出逮捕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