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方舒雁随手拿起一?个橙子去了厨房,从顺手的?地方拿出水果刀的?时候,动作突然又顿了一?下。

刀也?还是她?熟悉的?那把,刀柄上还留着她?以前不小心弄出的?划痕。她?曾用这把刀切过很多水果,也?曾见过这把刀割伤谈致北的?手指,在她?的?衣摆上留下鲜血淋漓的?指印。

一?切太一?成不变好像也?不太好。方舒雁把刀放回原位,将橙子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抽出张厨房纸擦干,软纸包着圆滚滚的?橙子离开厨房,坐回沙发上,仔细地上手剥皮。

隔着厨房纸去剥,橙色的?汁水都浸在纸上,指尖干干净净。

久不喝酒,酒量也?跟着急剧下降,和秦丽娜她?们喝了一?场,吹了风后本?来就有点轻微醉意,后来又独自多喝了罐啤酒,现在脑中?竟然有点微微的?犯晕。

不严重,就是能感受到酒意的?微醺,不是特别?舒服,但也?还算清醒。方舒雁塞了瓣橙子进嘴里,在清爽的?味蕾感知?中?精神微振,端庄地坐着,半是发呆半是凝神地想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家里太过空旷,于是想到哪做到哪,拿着剥好的?橙子信步晃到阳台,趴在栏杆上吹风。

上京空气?状况一?般,鲜有做这种半开放阳台的?建筑,相当不实用,沙尘暴天气?吹过来时一?吹一?层灰,晾什么东西都得裹上一?层土。

不过要是不需要自己亲自打扫,这种半开放式的?阳台就显得很浪漫,看星星看霓虹,赏夜景吹夜风,比隔着一?层玻璃风雅。方舒雁这次回来,看到建半开放式阳台的?楼多了很多,算是种新?潮流。

唯一?的?缺点是直接接触空气?,阳台隔音就变得很差,可以说几乎没有。方舒雁趴在栏杆上,空气?中?隐约飘来悠扬的?乐声。

非常熟悉的?旋律,她?可以直接哼唱出来,微醺状态中?可以全凭本?能,完全不需要思考。声音也?非常熟悉,她?过去很多年隔着最近的?距离,听过太多次他唱歌,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个声线属于谁。

上面的?楼层和她?的?阳台垂直相对,根本?没法从这里直望上去。方舒雁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探出半个身子,有点艰难地拧着腰,仰着脸抬眼向上看。

几层楼上面的?人弹到副歌,她?出道时唱的?第一?首歌,旋律随着时光一?起刻进她?的?心里,让她?无意识地跟着轻轻哼了几句。

我太久始终一?个人  一?个人熬过难捱的?时分  浑浑噩噩随波浮沉  知?晓命运残忍  赠人不幸还说人生自有定论

哪知?有朝一?日我也?开始相信缘分  人潮中?竟可与你拥吻  一?缕风送来热恋传闻  一?座城做媒人

《一?座城》,一?个人写给她?的?恋曲。

当初唱这首歌时,她?满心甜蜜,自以为唱懂了后面半首,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唱得甜蜜蜜。而今回头再看,完全参透的?竟然是前半段,人只有在知?道命运有多残忍之后,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怜,连所有难捱的?时刻都要一?个人独自去捱。

谈致北当年写这首歌时是什么心情呢。她?时隔多年,突然迟来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人哪可能思考出别?人的?心理活动。方舒雁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无果,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顿时不悦,迁怒地瞪了一?眼视线穿不透的?楼上。

什么人呐,大晚上不睡觉扰民?,拿着把破吉他弹什么弹。

她?揪了瓣剥好的?橙子向上扔,当然没能扔到楼上,反而因为扔得垂直,掉下来后砸到了自己的?脸。这一?砸倒是让她?清醒了一?点,她?把橙子从脸上拿下来,默默地吃了,转身回到客厅,阳台门一?关,将扰民?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她?这次回国,带的?东西不多,依然是出国时带走的?那点行李,只多了一?台重金购入的?剪辑用好电脑,比普通笔记本?厚重很多,不过总的?来说也?还能归入到便携的?范畴,有幸被她?带了回来。

连一?些念书?时重金购入的?拍摄器械都没带回来。太过笨重,不好携带,就和所有这几年曾被她?短暂拥有过的?东西一?样?,被她?折现留在了大洋彼岸。

一?来一?回两?次奔波,让她?心里非常清楚,对自己来说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她?绝不会放手的?只有这些逝去了就不会再有的?回忆,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散落天涯也?不可惜。

这也?是她?在犹豫过后,最终没有拒绝谈致北递来的?钥匙的?原因。这里也?留有很多她?过去的?回忆,如果有机会能重新?属于她?,她?确实不想因为一?些幼稚的?坚持而拒绝。

不过真正置身这里,方舒雁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多少也?感到了些许迟疑。

她?突然间意识到,谈致北对她?来说,似乎不只是个留在原地也?不可惜的?身外之物,他身上带着太多曾经和她?有关的?痕迹,就像一?个收藏着她?过去岁月的?博物馆,不经意间触碰到哪里,都能播放出一?段她?记忆犹新?的?回忆。

方舒雁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在温热的?水中?慢慢放松着长途旅程过后疲惫的?身体,闭着眼睛,微微皱眉,脸上的?神情短暂的?空白,说不上具体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胳膊,在突然接触到温暖肌肤的?冰冷触感中?打了个颤,蓦地回过神来。

无法被温暖的?凉意。

方舒雁睁开眼,看了下自己的?指尖,脸上略微复杂的?神情褪去,眉宇间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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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后,方舒雁裹着浴巾,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回复起各路朋友发来的?新?消息。

基本?上都还是来源于今天刚刚见过的?这些人。她?在国外上学这几年一?半时间忙于恶补专业知?识,一?半时间在努力打工赚取学费,完全没精力参加无意义的?休闲聚会,是个典型的?亚裔书?呆子形象,人缘欠佳,只有邵明远这么一?个别?有想法的?朋友迎难而上,一?直停留在她?身边,始终围着她?转。

而国内曾经有过交集的?,一?些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在她?初初消失时还曾经联络过她?,但她?人间蒸发了这么久,早已经没有人再试图找寻她?的?踪迹。毕竟大家也?只是投缘一?些的?个体,人潮聚散如水,没道理谁会对谁一?直念念不忘,她?也?只是个没什么特殊之处的?普通人。

即便现在重新?联络上,中?间间隔着的?这几年,也?会成为巨大的?鸿沟,阻拦在两?个曾经很有话聊的?朋友之间,让大家在尴尬中?无话可说。方舒雁对这种生分非常理解,也?没有试图再去重拾过去的?友谊,只和今天这些未来会产生交集的?人互相报了个平安,揭开彼此之间新?的?一?页。

谈致北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谈致北,洗完澡后甚至没有再打开阳台门,去听听他是不是还在那里一?个人自弹自唱。

将朋友们的?消息都回完,手机页面重回清爽。方舒雁一?时之间却?并不想放下手机睡觉,指尖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停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国内的?社交平台页面,想要再看一?眼邓展鸣的?发文。

秦丽娜说会以这个热搜为基础进行预热,适时放出她?执导电影的?消息。在包厢里说起这个话题时,还特意问了她?一?句,说要不要联系下邓展鸣,他那边说不定愿意配合炒作。展风娱乐肯定是不愿意的?,但邓展鸣这个人看上去挺好策反的?样?子,说不定可以接触一?下试试。

方舒雁拒绝了她?,没说具体原因,只轻描淡写地笑?笑?。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私底下的?交情。”她?平静地说,“是展风那边先放出来我的?消息的?,踩着他们的?通稿炒作算是礼尚往来。邓展鸣那边既然没跟着拉踩,那就还是互不打扰吧。”

秦丽娜微怔,随即想起曹双和她?说过的?那些事,感觉明白了方舒雁的?意思,把头点点:“那好,我们发通稿时也?不会去踩他,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自安好。”

方舒雁面对她?询问的?视线,只是笑?笑?,耸了耸肩:“具体的?方案你定。”

邓展鸣的?动态内容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方舒雁仔细地又看了一?遍,视线稍稍放远。

他们最后的?那一?次见面,太不愉快。

她?那时身心都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连自己都已经没法好好对待,更无暇顾及别?人的?感受,无论是面对邓展鸣还是谈致北,摊牌的?时候都太过冷酷无情。话说出口的?时候就知?道,注定会给对方造成一?些伤害。

但是她?没办法,她?没法更体面地道别?,她?痛得太久,连痛觉的?感知?都已经开始麻木。

时过境迁,现在的?她?已经能更加心平气?和地直面所有的?一?切。对于邓展鸣,曾经的?她?其实也?说不上怨恨,只是很难真正释怀地去面对。

他是无辜的?,但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却?一?直一?直,始终只有她?在受苦。而给她?带来这一?切噩梦的?人,却?把他捧在掌心,她?不是个心怀天下普度众生的?圣人,她?是会怨的?。

人活在世上,就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在离去之前已经亲手将仇报了,现在恩怨尽消,遗憾也?已经学着放下,如今一?身清净迎接崭新?人生,不想和故人再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    不想再去回忆起那些深陷泥沼,痛苦挣扎的?日子,只想珍惜现在难得的?平静安稳。

邓展鸣是,谈致北也?是。    方舒雁轻轻呼出口气?,退出邓展鸣的?主页,没有关注他的?其他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