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怎么就动起手了?”方舒雁问他们。

谈致北不说,他们交代得倒是很痛快。七嘴八舌地答她:“老冤家重聚头,说两句话没说到一起,就聊崩了。黑壳你还记得吗?挑事这个乐队的键盘手是黑壳吉他手的弟弟,一张嘴就尽得那傻逼真传。这不也是咱们的旧怨吗?我们就天降正义去了,打得真爽。”

黑壳方舒雁当然还记得,她和这些人就是因为这个乐队认识的。当时她在酒吧打工驻唱,谈致北他们和黑壳乐队的人在酒吧起了冲突,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

还是没说到底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方舒雁抓住重点,一针见血地问:“你们谁先动手的?”

戴名扬冲动,金诚稳重,穆磊兄弟大过天,基本不会第一个动手,但肯定会是第二个;谈致北的点则向来比较极端,一般不动手,动起手来情况一般很难控制。

几人静了一下,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方舒雁这下有些意外:“致北先动的手?”

她用询问的视线看看左右,得到了默认的回答,一时真有点惊讶。谈致北动手的话,他自己很少能这么全须全尾地出来。上一次他主动找事的时候,把自己送进了医院不说,连方舒雁都未能幸免,一头撞上车挡风玻璃,脑震荡了小半个月。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都是方舒雁烧的快手菜,顾及他们受伤,盘里没有出现任何发物,一道加辣加酸,两道少葱少姜,剩下的都是滋补菜,照顾到了每个人的需求口味。谈致北用没受伤的左手拿筷子,也拿得很稳,夹了一筷子切得细细的土豆丝,语气漫不经心:“跟他们没什么可打的。”

“那你这次表现很好啊。”方舒雁扬眉,有点没想到,颇为惊奇地表扬他,“很懂适可而止。昨天问你时怎么不说?”

谈致北抬眸扫她一眼,扯扯嘴角:“你那是什么表扬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原来是在这儿闹别扭呢,这人就是这样,心里计较什么从来不说,但又不会轻易揭过,相当记仇,很是不好沟通。

方舒雁及时否认他的说法:“哪有,小朋友可比你好打交道多了,你不要擅自把自己类比进去,小朋友都不愿意。”

其他三人都听得窃笑不已,谈致北凉凉地扫过来一眼,方舒雁朝他笑着,眼睛弯弯,很快见他收回视线,继续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默认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意思。方舒雁唇角的弧度深了很多。

风卷残云吃完饭,消食时间不宜剧烈运动,戴名扬和穆磊瘫在沙发上刷手机,谈致北踢踢这个踢踢那个,见哪个都不想起来,于是自己回到音乐室写歌。他写歌时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任何人不能入内打扰,队友不行,方舒雁也不行。

方舒雁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拢起来,搬运到洗碗机里清洗。

这种日常琐事请个阿姨来做当然更方便,不过谈致北极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只请了家政定期过来打扫,家里没有请全职阿姨,毕竟保姆房都已经改成了主卧。

方舒雁有空在家做饭的时候,做完就会自己收拾干净,倒也不算麻烦。大明星洗手作羹汤说出去有点令人惊讶,不过方舒雁觉得艺人也是人,有自己的生活细节没什么好奇怪的,对此适应良好。

金诚帮她把汤碗盘子送到厨房,熟练地拉开洗碗机的架子放锅放碗。方舒雁在旁边倒好洗碗粉,金诚放慢动作调试着锅碗的摆放位置,和方舒雁自然地闲话家常。

“昨天那群孙子是拿女性亲属喷脏来着,嘴里不干不净的,侮辱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么个套路,你懂的。”金诚对她解释,“听不惯的一般都对骂回去,但致北你也知道,能动手绝对不废话,对面还放着狠话呢,他拎着人领子就往墙上撞,就这么动起手了。”

方舒雁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倒洗碗粉:“骂我还是骂他亲人了?”

“都骂了。”金诚叹了口气,“双倍作死,那群孙子这顿打该挨。”

方舒雁把洗碗粉放下,转头看他:“致北除了手腕还伤到哪里了吗?我昨天没动手检查。”

没有。金诚摇摇头,顿了顿,低声说:“上次连累你也受伤,从那之后他就收敛很多,怕牵连到你,也怕让你担心吧。”

方舒雁无声抿了抿唇角,没接话。两人沉默一会儿,金诚主动换了个话题。

“阿姨怎么又住院了,最近情况不太好?”他问。

“嗯,在家里晕倒了一回,幸亏保姆及时发现。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我想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两天。”方舒雁说,叹了口气,“她自己特别不喜欢住院,最近又有点闹小情绪。”

“我妈身体也不太好,让她住院也总是七推八不愿的,其实就是怕花钱。”金诚理解地点头,朝方舒雁笑笑,“不过你已经是大明星了,不是那个要在酒吧唱歌养家的小姑娘了,阿姨用不着担心那么多的,下次我去看阿姨时劝劝她。”

方舒雁点头,充满感激:“那就拜托你了,帮我多和她说说。”

包在我身上。金诚痛快地保证,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寥寥几个锅碗摆顺,将洗碗机合上,转头看向清理水槽的方舒雁,微微出神。

第一次遇见方舒雁时,她还是个在酒吧唱歌的小姑娘,十九岁,站在台上扶着立麦支架,唱九十年代的港城老歌,声音清凌凌,辨识度极高,天生一双漂亮的含情目,里面却没什么烟火气,让他在动手打架间隙,都忍不住看过去好几眼。

他们和黑壳乐队打得很热闹,当时都混地下,糊作非为,没人顾及面子,打得激烈凶恶。啤酒瓶打着旋横飞过酒吧舞池,撞到另一侧墙上,乒乓乱响。玻璃碎渣和哀嚎谩骂声搅成一团,全酒吧的客人都在忙着躲闪,场面狼狈混乱。

她就那么站在台上,眼都不眨,无动于衷,旁若无人地冷冷唱刹那心动敢作一眼万年誓言吗。

金诚看她好几回,没空出时间靠近。再看过去时,却见谈致北将身边一个靠近的黑壳队员随手用吉他砸向地面,站在舞台正下方抬眼看,问她:“你不会逃命的?”

她恍若未闻,自顾自唱完整首歌,换伴奏间隙见台下谈致北还没走,终于垂眸望一眼,语气淡淡:“不唱满三小时,老板不结工资。”

谈致北疑惑地稍稍抬眉:“多少钱让你这么玩命?”

“二百。”

谈致北嗤笑一声,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颇有闲心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折了两折扔到台上,朝她一挑眉毛:“钱替你结了,下去,我们要清场,不伤及无辜人士。”

台上的姑娘握着立麦,在新一首歌前奏的悠扬乐声中,语气平常地说:“卖艺不卖身。”

谈致北稍稍怔忡,而后忽然失笑。

金诚就那么远远地望着,望见一段别人的爱恋故事开头,刹那心动,而后胎死腹中。

他深吸口气,从洗碗机前站起身,对方舒雁说:“雁雁,我今天来之前看到网上的消息了,致北的粉丝都是被嫉妒心冲昏头脑,满嘴胡话。你少看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再多人说也不是真的。”

方舒雁微怔,而后柔和地莞尔。

“这我当然知道。”她笑着说,“我又没怀孕,真怀了也肯定不会留下来。我和致北不可能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她们都想岔了。”

第6章Chapter06

谈致北极其不喜欢小孩子。

这话可能不太确切,与其说他不喜欢小孩子,不如说他讨厌一切和家庭有关的元素父母、亲属、子女、宠物。方舒雁当了他七年女朋友,从未听他主动提起过任何这方面的事情。他像是孤零零来到这世界上一样,始终形单影只,和任何人都没有斩不断的牵系。

就连他是谈家的少爷,方舒雁都是和他在一起两年之后才知道的。嘉华总裁谈时墨五年前找到他们,将他们签进了嘉华,方舒雁那时才知道谈致北不是什么家境贫寒的追梦少年,谈氏家大业大,说他是豪门少爷来体验生活还差不多。

但谈致北并不是故意瞒着她,乐队里的其他三人也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和两个表哥交集都很淡薄,就算这几年一直同在嘉华,也几乎没有任何私底下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