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谢谢。”她礼貌地咳了咳,客气地提醒他,“现在?应该是不?需要了,可以?放开了吗?”

谈致北顿了几秒,若无其事地问:“可以?说不?吗?”

方舒雁默了一下,淡淡地笑了一声。

“别?闹了,致北。”

谈致北依然没放开,反而?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直盖住她的下巴。

“刚攒出的一点热气又要折腾没了。”他说,手碰上她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热了,不?过还?是有点发烧,等下药再吃一片。”

方舒雁很轻地叹了口气。

“致北。”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也没说不?知道。谈致北平静地回应:“孤男寡女,各自?单身,互相帮助一下,不?犯忌讳吧。”

方舒雁沉默了一下,忽而?轻描淡写地笑笑。

“别?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她说,用力将手抽出来,而?后出人意料地,碰上谈致北的手背。

握了这么久,指尖依然是凉的,没有几分暖意。

“我流产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太好。比之前?更容易生病,更怕冷怕热,来月经时更痛,连再次生育都很艰难。”她平静地说,声音薄而?轻,沉而?冷,齿间像含着冰,没有半分热气。

“我没有怪你。但是你能明白?吗?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有痕迹,受过的伤也没法?一笑揭过。我每次碰一下自?己的指尖,都会提醒自?己,人可以?受伤,但不?能蠢到让自?己再有受同样?的伤的可能。你能明白?吗?”

死?寂般的安静,过了一会儿,谈致北轻声说:“不?能。”

方舒雁猛地皱眉,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抑制不?住的火气。正要再说什么,谈致北却忽而?抬起手,摘下了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护腕,而?后拉着她的指尖,触碰上去。

她的指尖下是纵横极深的伤口。

方舒雁忽地沉默下来。

“小时候身上容易留疤,长大之后就不?怎么会留下痕迹了。那段时间花了几个月,频繁划了很多次,到后来终于没办法?完全愈合,身体将当时的选择记住。”

没人和她说过。

方舒雁安静下来,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低低地叹了口气。

“放过自?己不?好吗?”她低声问,“也放过我。”

谈致北低低地笑了。

“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雁雁,我也没这个资格。”他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说,最开始谁都是朝着获得幸福去努力的,到后来事与愿违,谁也没有办法?。但是为此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干过的所有蠢事,就算要伴随一生,影响终身,我也从没后悔过。”

他轻声问她:“你后悔过吗,雁雁?”

一片昏暗中?,方舒雁沉默地紧抿唇角,无声敛眸。

后悔过吗?

……或许没有过吧。

第44章Chapter44

在?深山老林里待了半个月,终于重回人间。

要说累,倒也并不?算太累。真正的拍摄任务没有那么多,陈生在?小山村里的镜头只有开始那一部分,在?九十分钟的电影里大概只占十分钟,剩下的都?是进入都?市以后的戏份。主要是在?山上来来去去的累人,吃不?好住不?好,等雨时折磨,淋雨也折磨,与世隔绝,把人磨得没脾气。

现在?终于能回归城市,剧组第一时间前往置景地。锦辰地产财大气粗,直接拿出一块自家拍下待开发的地皮置景,搭在?一片待开发的地皮内,外面?施工中的高?大铁皮绿网一围,谁都?别想从中窥见?具体的拍摄场景。

要不?是锦辰也是投资方之一,这块地皮也是事先?拍下,恰好待开发,有十个独立电影都?赔不?起个中成本。为今之计,只有在?保证电影拍摄质量的前提下,尽快加快进度,不?多NG,才能对得起这份置景的豪气。方舒雁没说什么,但心里有数,回来第二天就开始了拍摄,时间安排得很满。

身体还没好利索,亏空的老毛病,多少落下些体弱的病根,容易生病,不?容易好。

只是明知现在?会变成这样,再给方舒雁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放着刚刚故去的母亲不?管,安安心心地躺在?病床上养身体。这不?可能,她做不?到,合理的理由说破天去,也无法?让她动摇。

一切事情重来一遍,结局也不?会改变,多说无益,不?过是一句不?后悔而?已。

她唯一后悔的是,在?方慧临终前,竟没有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留下了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邵明远一度想劝她把身体养好再开始拍戏,方舒雁心平气和地和他算了一下每拖一天要新增加的成本核算。把他说得哑口无言,几?次想说这钱他愿意填补,但看着方舒雁认认真真地对每一分钱精打细算,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把这话真说出口。

这一次跟去探班,他收获良多。已经渐渐开始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摆平,也不?是凡事只要自己?计划得完美,就不?会事与愿违。

他没再继续留在?剧组,本身学成回国后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去处理,不?可能一直围着方舒雁打转。家里的钱当然还很充裕,能继续支撑他这种?散漫度日的行为,也没什么人真的对他指指点点。但他看着每天都?在?努力工作?的其他人,自己?慢慢体会出几?分不?好意思。

他没再信誓旦旦地对方舒雁说什么大话,离开时只和她说:“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来看你。”

方舒雁笑着和他道别:“投了钱在?这里,当然可以回来监工,随时欢迎。”

以投资人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都?随时欢迎你过来。

邵明远抿了抿唇,过了好半晌,才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至于努力什么,他没说,方舒雁也没问。剧组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产生半点波动,依然按照原定的拍摄计划平稳运行。

这次搭的城市外景成一个环形排布,陈生住的地方和打工的地方。打工的地点不?止一个,前后换过好些,刷过盘子也去过工地,都?是些卖体力活挣辛苦钱的工作?,以他住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是他脚步能丈量到的极限距离。

再远的地方每天就实在?是没法?走过去,坐车上下班又?要产生新的开销,陈生舍不?得。

他住的地方是城市郊区的棚户区居民楼,陈旧偏僻,每个房子都?隔出很多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里都?住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的是独自一人出来讨生活,有的是携家带口挤在?小屋子里,七八户共用同一个厨房和卫生间,晚上翻个身隔壁都?能听见?。

陈生从家里出来时没带钱,他家也没什么能供他出去闯荡的本金。空荡荡的包袱里只装着身份证和干粮,到了山下茫然地流窜,先?是在?山脚下的小饭馆里端盘子,听出去过的人念叨大城市好赚钱,在?餐馆里赚够了路费,买了车票就直奔大城市。

兜里的钱不?够在?大城市住下,睡桥洞又?和地头蛇打了一架,被围住群殴,打了一顿后丢出来,晃晃荡荡地去了郊区,总算捞到间能租得起一个月的小房间,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