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时候,他在他父亲的蓄意 引导下 ,亲手把 父亲的情夫点为钢琴老师,请进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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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雁蓦地站起身。

起得太急,身体控制不住地眩晕。她晃了一下 ,抬手扶住旁边的墙,勉强维持住身形。

一门之隔,曹双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强撑笑脸陪方慧看照片,终于把 人哄睡。她坐在床边,出 神地看了一会儿方慧,病房门打 开,方舒雁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曹双猛地站起身,匆匆跑向她,关上身后的病房门,压低声音,带着点颤抖地问:“舒雁姐?你……你打 完电话回来?还是做完检查回来?”

方舒雁定 定 地看了她片刻,将手机屏幕亮给她。

外面天光昏暗,曹双的脸被 手机屏幕的光稍稍映亮,凝神看了手机屏幕片刻,脸色猛地一白。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曹双倒吸一口凉气,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她惶然了一会儿,突然眼 前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握住方舒雁的手,声音恳切。

“舒雁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大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谈致北最近正在看心理医生,他如果有什么频繁密会的女人,肯定 就是那个心理医生!听说 地点也是在小区里……没错,肯定 没错,就是这样的。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肯定 清楚他的为人”

“我不清楚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方舒雁打 断她的话,声音轻柔,却 让曹双立时打 了个寒颤。

“没记错的话,我现在还是致北的女朋友。”方舒雁定 定 地看了她一眼 ,唇角微弯,淡淡地笑了一下 ,像是无奈的自嘲。

“程阳,金诚,穆磊,戴名扬,还有致北。”她平静地说 ,“你们好像都 心里有数,却 都 有志一同地瞒着我。怎么,我男朋友身边出 现的人,我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说 完之后,她忽地勾唇笑了一下 ,语气中满是自嘲。

“现在狗仔都 知道得比我早。”    曹双被 她的笑脸吓得心神俱颤,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不是的!舒雁姐,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怕你……对不起……”

他们都 是在怕什么?怕舒雁姐心软?怕舒雁姐知道谈致北更糟糕的一面?怕两人岌岌可危的感情出 现新的变数?曹双在这一刻,突然无比痛恨他们这些打 着为方舒雁好旗号的人。

包括她自己。她咬着牙扪心自问,之前到底为什么觉得不能让方舒雁知道?让她被 身边的人都 瞒在鼓里,然后从狗仔这里得到当头 一棒吗?

她甚至很可能还怀着孕……

这个念头 出 现,让曹双仿佛被 一盆冷水从头 淋到脚,却 也前所未有地清醒。她攥住方舒雁的手腕,语速极快:“舒雁姐,这件事我跟你道歉,我以后跟你慢慢的好好的道歉!现在我们先回病房待好,其他的事情等待公司处理……”

“公司会公布致北在看心理医生吗?”方舒雁淡漠地问。

曹双稍稍踟蹰,没有正面回答:“可能会有别的方案,比如说 是去见朋友之类的……”

对于一般的明星来说 ,去看个心理医生,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团队站出 来解释一下 是最近压力过大,说 不定 还能卖一波惨固粉。

但谈致北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他向来是媒体口中的疯子,不止一家媒体恶意 揣测他精神有问题,现在如果做实他真的严重到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不管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伺机而动虎视眈眈的媒体和对家,都 会立刻将他按死 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人。

一个精神病,怎么能出 现在台前?从此 后他就和被 软性封杀无异。

方舒雁深深呼吸,反手握住曹双手腕,带着她向外走。

曹双被 她拉得一踉跄,匆忙地跟上,慌张地连声询问:“舒雁姐?!你去哪……”

“你知道地方。”方舒雁平静地说 ,“一般的小区都 不止一个门,带我过去,联系一下 致北,到时候一起出 来,让公司铺通稿说 我们是一起去见朋友。”

曹双恍惚了一下 ,听见方舒雁条理清楚地继续:“给程阳打 电话,和公司通气,别自乱阵脚。既然不是真的出 轨对象,那澄清的事情就还有得商量。”

曹双突然猛地站住,将方舒雁也拉得停下 。

“舒雁姐,我们别把 自己搭进去了。”她眼 底含着泪,情绪略带崩溃,不管不顾地说 ,“别管谈致北的死 活了!这件事情曝光出 来不是更好,你和公司沟通一下 ,现在就官宣分手,顺势取消婚礼,肯定 不会有人骂你,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不用挨骂了!是他对不起你!”

方舒雁转过头 来,定 定 地看了她几秒。

“顺水推舟承认这件事,让原先都 在骂我的人,转而过去骂他?把 他钉死 在出 轨劈腿的耻辱柱上?”她望着她,轻声询问,“他没有哪里真的对不起我,你明明知道,比我知道得更早。”

让她怎么恩将仇报。

曹双深深地叹息,粗鲁地抹了把 脸上的泪,没办法地拉着她继续向前:“带你去,我带你去!那地方陈哥和我说 过,我知道另外的入口。我们现在就联系公司……”

她闷着头 向前走了几步,又有意 识地放缓,不让方舒雁走得踉跄。她走在前面,沉默了一会儿,问方舒雁:“你要怎么办,舒雁姐?”

不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当机立断官宣分手,以后要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她看不见方舒雁的表情,只听见方舒雁的声音轻而淡,像缥缈的呓语。

“至少不能让他对所有人都 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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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和所有人相处。”谈致北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对我笑脸相迎的人就会突然把 我捆起来,拿刀砍向我,我也有疏忽的时候,不能动的时候,我会死 ,真的会死 。”

温聆深深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问:“谁把 你捆起来?谁拿刀砍向你?”

“我的钢琴老师。”谈致北闭着眼 睛,陷入遥远褪色的回忆,重新置身于年幼的孩童噩梦般的记忆中,眼 睑下 满是阴霾。

“他让我在房间里弹钢琴,自己去和我爸爸鬼混在一起。一个套间,我在外面对着琴谱,认认真真地练曲子,他和我爸爸在里间的床上翻来滚去,用我的钢琴声助兴。”

他说 着说 着,长久地沉默,而后忽而唇角轻扯,露出 个讥诮的笑来。

“叫得那么大声,肆无忌惮,就像是等着我走进去等着我发现。”

温聆按住他肩膀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

“后来我发现了,他把 我绑起来,塞住嘴,放到衣柜里,给我留一道缝隙。”他眉心痛苦地拧在一起,表情也逐渐扭曲,“结束后会用搂过我爸的脏手碰我,环着我的肩膀说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我妈妈,不然我的爸爸妈妈会吵架,幸福的家庭就没有了。真恶心,真恶心”

“都 过去了,不要放在心里,都 是他们的错,不要惩罚自己。”温聆死 死 按着他的肩膀,用力道加深自己的心理暗示,果断开口,不断重复,“你没有错,你没有错,你没有错”

谈致北渐渐平静下 来,温聆的声音终于稍稍放缓。

“你的心理性洁癖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她轻声说 ,声音抑制不住地沙哑,“那些人对你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你做了一个梦,睁开眼 睛之后,那些过去的经 历就像过眼 烟云,都 不重要了,这些事情再也没办法继续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