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朗,众人低头一看,只见李代嘉左手手腕果然裹着一层纱布。
赵搏扬缓缓揭开纱布,李代嘉腕上竟赫然横曳着一道狰狞伤疤!
众人都大吃一惊!
赵搏扬瞪大眼睛,呼吸略显急促,强自压抑愤怒之情,轻轻合上纱布,将李代嘉的手放回地面。
他动作甚为轻缓,李代嘉仍然熟睡不醒。
众人又轻手轻脚回到火堆旁,便低声议论起来。
蒋仙亭最是沉不住气,眼中泛起泪光,哽咽说道:“辽狗把嘉哥哥捉了去,肯定少不了羞辱于他,嘉哥哥必是不堪绝望,这才割腕自尽……幸好他没能成功,否则哪里还有今天?”原来他以为李代嘉的腕伤是割腕所致。
秦守晏说道:“我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你是第一天认识嘉儿么?他这人最是外柔内刚,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怎么可能哭哭啼啼闹自杀?”
宋疏云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说得在理,我也觉得那道伤口不是嘉儿自己割的。”
蒋仙亭说道:“嘉哥哥和我在一起时总是乐呵呵的,我可不会惹得他变成铜豌豆。”忽然心惊,说道:“那伤疤若不是嘉哥哥自己割的,那便是……便是辽狗割的了?难道他们严刑拷打了嘉哥哥吗?”
秦守晏说道:“嘉儿若是受了辽狗拷打,那浑身都不会留下一块好皮,怎么可能只有手腕一道伤口?我瞧那伤口割得不深不浅,虽然令人疼痛万分,却也不至于伤及性命,倒像是……倒像是床笫情趣。”
其余三人立即露出鄙夷之色。
蒋仙亭说道:“秦二公子,你真不愧是游戏人间的风流浪子,连寻欢作乐都跟常人大不相同,只怕寻常的欢好法子已入不了你的法眼吧!”
秦守晏不由气闷,说道:“你们三个都把我当成那种残暴淫棍了吗?我对情人一直是十足温柔体贴,这一类伤残肢体的玩乐法子,我从来敬谢不敏。”
蒋仙亭追问道:“那驭龙环是不是你的主意?”
秦守晏大怒,喝道:“你就成心跟我过不去了是吗?”
他这一嗓子喊得过于响亮,李代嘉在睡梦中不由一颤,鼻中轻轻嗯了一声,似是不满。
四人立即闭口不言,好在李代嘉并未醒转,仍然沉沉睡着。
秦守晏便快步走到李代嘉背后,弹出双指飞速点住他睡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现在就是打雷放炮也吵不醒嘉儿了。照我说啊,咱们几个胡乱猜测终究无用。反正辽狗皇帝在咱们手里,不如问一问他,且看嘉儿到底受过什么苦头。”
其余三人皆点头称是。
赵搏扬便奔到石边,飞速解了耶律顺的绳子,又将他一路拖拽到火堆旁。
耶律顺的手足仍然受缚,只能跪在地上,抬起一双阴鸷眼睛,冷冷盯着众人。
秦守晏胸中不由涌起一阵无名火,说道:“契丹蛮夷,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还敢瞪我吗?”抬起右手,就要抽耶律顺的耳光!
宋疏云连忙摁住他,劝道:“二公子切勿冲动,耶律顺不过是萧家傀儡罢了。你有抽他耳光的力气,还不如省下来对付萧闻道。”
耶律顺冷笑一声,用汉话说道:“凭你们几个兔儿相公还想对付萧闻道吗?趁早滚回南方老家去吧!”
秦守晏大怒,喝道:“你说什么?谁是兔儿相公!”
耶律顺说道:“我说错了吗?你们不都是李代嘉的相好吗?你们方才检视他手腕伤疤,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不休,活像一群担惊受怕的小媳妇儿,实在好笑,李代嘉可真是养了一群贤妻爱妾啊!”原来他是假装闭目休养,其实一直在窥看众人的动静。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秦守晏冷笑一声,说道:“什么兔相公、小媳妇儿的,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吗?耍什么嘴皮子功夫!”抬脚就往耶律顺胸口踹去。
这一回宋疏云不再阻拦,于是耶律顺结结实实挨了秦守晏一脚,重重扑倒在地。
他身子扑腾了两下,但因手足受缚的缘故,无法坐起身来,只能斜卧在地,形状困顿不堪。
秦守晏胸中大感畅快,半蹲下来,慢条斯理掏出铁骨扇,以扇尖挑起耶律顺的下巴,说道:“二爷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不许乱咬乱吠。否则嘉儿受过什么苦头,你就得百倍千倍再受一遍!”
耶律顺一头长发散乱而下,一缕一缕遮住了他英俊的面容。
他抬头看着秦守晏,唇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却闪动着暴虐之色,说道:“那你还废话什么?赶紧把刀磨快一点,往我身上割千百条口子,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契丹天子就让给你做!”
秦守晏说道:“呸,谁稀罕做蛮子的野皇帝!”心里却暗想,这契丹小子倒是挺有骨气,虽是傀儡皇帝,却和小龙儿一样性子倔得很。
宋疏云上前一步,说道:“我等见孝亲王殿下受伤,心中实在担忧,还请皇帝陛下宽宥。孝亲王的腕伤究竟是何人所为,还请陛下见教。”
耶律顺说道:“不过是一道伤口罢了,你们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李代嘉是我的人质,我留他一条性命已是大发慈悲,你们还指望我把他当成天神供奉起来?”
宋疏云笑了笑,说道:“丰辽两国如今交恶,无论哪一边捉住俘虏,必然少不了拷打刑讯,这是世间常理。但做皇帝的受了屈辱,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奉讨回来,这亦是世间常理。”
耶律顺冷笑道:“道理都叫你们说去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想折磨我,尽管折磨便是了,何必假模假样找借口?我若说是萧闻道伤了李代嘉,难道你们就能放了我,而去找萧闻道寻仇吗?”
秦守晏神色一凛,说道:“当真是萧闻道伤了嘉儿?”
耶律顺心想李代嘉已服下蛇血万毒丹,生死尽在我的手中,但有秦守晏在场,我若把这压箱底的绝招亮出来,只怕将军府日后严加提防,我再想操纵李代嘉挑起内战,分裂中原,只怕就难于登天了。
为今之计只有挑拨离间,只要引得这几人闹起内讧,或是齐齐背叛了李代嘉,我才有机会逃跑。
耶律顺虽然年少,但智谋过人,性子阴险狡诈,只是短短一瞬间,心中就转过了无数念头,于是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李代嘉的手腕是我割伤的,不过是闺房情趣罢了,算得了什么?”神色淡然,语气稀松平常。
秦守晏脸色一沉,喝道:“你骗人!嘉儿怎会失身于你?你故意惹怒我们,好叫我们方寸大乱,自乱阵脚,是不是?我才不上你的当!”
耶律顺立即反唇相讥,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是堂堂正正的契丹汉子,又不是你们这些不忌男女的汉人。我睡了个男人,难道是很光彩的事么?”
蒋仙亭大为焦急,说道:“你快住嘴,嘉哥哥天仙般的人物,怎会跟你这条毒蛇不清不楚?”
耶律顺嗤笑一声,说道:“什么天仙?不过是个离不开男人的淫娃罢了。我瞧着你们也是忠心护主,便告诉你们真相吧。李代嘉为我族人所擒之后,自觉此生无望回归中原,于是打算在大辽朝廷中找个靠山。他的首选本是萧闻道,但萧国丈毕竟年事已高,又不好这个调调儿,他就将如意算盘打到了我的头上。”
耶律顺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种种因果更是编得滴水不漏。
岂料赵、秦、宋、蒋四人全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