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嘉奇道:“大将军,你这是承认了么?”
秦克阵默默不答,稍稍侧过头来,斜眼睨着李代嘉。
李代嘉与他久久对望,只觉得自己失陷于那对深邃眼眸之中,心中一荡,连忙移开眼神,轻咳一声,说道:“大将军,你该走啦!再耽搁下去,不知外头又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秦克阵却端端正正坐在床沿,说道:“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省得你又按捺不住,去找那男宠白日宣淫。”
李代嘉笑吟吟说道:“大将军,你想陪我就直说,何苦编造如此蹩脚的借口?你又不是老奶妈,还能哄我睡觉不成?”
秦克阵三番两次给李代嘉戳破心事,脸上十分挂不住,敛容正色,正待好好教训李代嘉,忽然外间又有通报声,朗声说道:“启禀皇上,秦二公子求见”又有亲兵喝道:“二爷要见皇帝,还用得着通报吗?真没眼力见儿,快滚开!”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朝寝室逼来。
帐内二人都是大吃一惊,旖旎之情烟消云散!
李代嘉一骨碌翻身坐起,急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俩约好了一起来看我吗?”
秦克阵霍地站起身,亦是满面焦急,说道:“不,阿晏这几日总是独来独往,每天天不亮就进山打猎,打猎归来便一头钻进帐篷,同他那群姬妾厮混在一处。我今日送鹿茸给他,他只是收下礼物,仍是推脱不见,我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过话了。”
李代嘉微微一怔,心想秦守晏必然为那日偷情之事大为受伤,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之情,又想到,若是叫秦守晏看见秦克阵在他帐篷里头,岂不是雪上加霜?连忙把秦克阵往外推,说道:“我这寝室只有一道门,你若是出去,必然给你弟弟撞见!好在这是帐篷不是屋子,你只消掀开帘子往外一钻,便可逃之夭夭。快走吧,可别再多耽了!”]
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秦克阵更是急于脱身,环顾四周,知道李代嘉所言不虚,可是皇帝御帐甚为厚重繁复,里里外外有数层之多,要想掀帘钻出,就必须匍匐在地。
若是搁在平时,秦克阵必然二话不说伏地就走,可在李代嘉眼前,秦克阵是宁死都不肯如丧家犬般趴地爬行,于是摇了摇头,断然否决道:“不可。”
李代嘉还道秦克阵是爱惜脸面,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出去?难道你还有通天遁地的本领不成?”
秦克阵说道:“既然不能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
李代嘉大惊失色,喝道:“你疯啦!快走,快走”双手猛力推着秦克阵的后背,只觉得秦克阵魁梧身体如铜墙铁壁般,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难以撼动分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秦克阵回过身来,轻轻巧巧挣开李代嘉的双手,说道:“你别瞎着急了,我且在你的床底下躲一会儿。”虽然躲在床底也不好看,但至少李代嘉看不清楚,于是弯腰往床底一探,却是一呆。
原来,游猎帐篷不比宫殿宽敞,因此宫人们将皇帝常穿的衣物放在衣箱中,又将衣箱塞入床底以便拿取,是而龙床底下尽是箱笼小盒,哪里还有秦克阵的容身之地?
就是这么一犹豫,秦守晏的脚步声已逼近到寝室之外,即便秦克阵匍匐钻帐,也势必给秦守晏发觉!
秦克阵皱紧眉头,迟疑道:“这”
李代嘉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有了,大将军,你快躲床上来!”说着一把掀开被子。
秦克阵看着那轻纱飘逸、温香柔软的龙床,只觉得万万使不得!但想若是叫阿晏撞破,自己还有何颜面?只好咬紧牙关翻身上床,顺势滚入里侧,松开四肢,平平而躺。
李代嘉连忙抖开锦被,将秦克阵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盖住,又匆忙取来数只枕头软垫,乱七八糟堆在床上。
远远看去,龙床上仿佛起了一座枕头山,倒还真看不出底下藏着一个大男人。
李代嘉才把秦克阵藏进被窝里,秦守晏就掀开帘子,阔步而入。
他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缓缓说道:“听说陛下苏醒,守晏来给陛下请安了。”他身着墨色衣袍,衣襟镶着一圈黑狐毛,桃花眼往帐中淡淡一扫,眉梢眼角俱是慵懒风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代嘉见秦守晏风标俊美,心里十分喜欢,悄悄掩住床帘,口中喊道:“师哥,你来看我啦!”语气是又惊又喜。
他只怕秦守晏再也不愿理睬自己,没想到秦守晏竟前来探视,虽然出其不意,但也好生高兴,快步奔到秦守晏面前,脸上满是欣喜雀跃之色。
秦守晏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皇上如此笑脸相迎,守晏实在愧不敢当。”平视前方,看也不看李代嘉。
李代嘉微微一怔,勉强笑道:“师哥,你这冷冰冰的脸色是甩给我看的么?”不待秦守晏回答,忽然啊的尖叫一声,用左手摁住右肩上的伤处,说道:“我我身上突然好痛”秀眉紧蹙,轻咬薄唇,似是难忍痛楚。
秦守晏这才低头看向李代嘉,桃花眼中颇有轻蔑之色,说道:“你在装痛卖乖么?哼,当真是贱骨头。我从前对你那么宠爱,将你当成宝贝疼你哄你,你却对我阳奉阴违,整天背着我偷汉子,非得等到我不给你半分好脸色看了,你才知道撒娇。”
李代嘉羞得满脸通红,只得放下手臂,嗔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宝贝了?你赶走我的赵搏扬,欺负宋大人,还威胁要阉了小亭,难道就是疼我哄我了?我可看不出来。”
秦守晏说道:“这怎么不是疼你宠你?若是换做旁人,你看我愿意浪费这许多精力光阴么?你这小东西,要不是脸蛋生得美,我早就不愿多看你一眼了!”话虽这么说,一双桃花眼却直勾勾盯着李代嘉,神色中又有幽怨愤恨,又有遮掩不住的一腔痴情。
秦克阵躲在被窝底下悄然偷听,心中暗想,原来阿晏和小皇帝相好的时候,尽说这么些虚头巴脑的傻话,腻腻歪歪,不三不四,哪里还有平日的潇洒机敏?心里颇不以为然,只盼阿晏快点离开。
李代嘉却对秦守晏这一套颇为受用,心中尽是柔情蜜意,上前握住秦守晏的手,仰起面孔,软声说道:“师哥,你的温柔乡里有那么多美人佳女,必然有人的美貌胜过于我。你只是单单喜欢我一张脸么?我才不信的。”
秦守晏哼了一声,却反握住李代嘉的手,用指腹在李代嘉的掌心不住搔刮。
李代嘉只觉得手掌又热又痒,无比酥麻,不禁眼波氤氲,盈盈如水,身子直往秦守晏怀里钻。
秦守晏哪里舍得将他推开?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搂住,恨恨说道:“小冤家,你这是拐弯抹角要我向你吐露深情么?我偏不说。谁叫你把我的真心当作草芥?你成天欺负我,我也要欺负你。”
李代嘉伏在秦守晏温暖的怀中,闻着他衣服上的薰香味道,只觉得十分喜欢,又听到他说要欺负自己,不由吃吃而笑,说道:“我才苏醒过来,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你要和我亲热,只怕只怕不能尽兴。”
秦克阵闻言一惊,暗道这小皇帝当真是小骚货,一见到阿晏就没了骨头,我还藏在床上呢,他非但不赶紧打发了阿晏,怎么还勾引着阿晏上床?
好在秦守晏并不答应,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说我是淫贼,你自己满脑子不也都是这档子事?我这人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欺负你,便是真的要欺负你。只不过你身子孱弱,如何能让我欺负够本?我只好不辞辛劳,先为你调理好身体,再来慢慢图谋。”
李代嘉本来还不信,但见秦守晏神情真挚,不似做伪,这才知道是他误会了秦守晏的好意,但从前和秦守晏赌气,每每都是在床上了结恩怨,哪里能怪他想歪了?
又想到,秦守晏跟秦克阵竟是一个路数,面上摆出一副凶霸霸的架势,心里总归还是关心我的,不由咯咯轻笑,说道:“师哥,多谢你记挂着我。”
秦守晏轻轻嗯了一声,秦克阵却愀然不乐,心想,阿晏找的借口未必比我的高明,为何小皇帝三番两次戳穿于我,此时却顺水推舟,给足了阿晏面子?这般区别对待,到底是几个意思?可惜有口不能言,只能默默藏在被窝底下生闷气。
秦守晏揽着李代嘉的腰身,低声说道:“小龙儿,你那日在冰冷冷的溪水中泡了那么久,寒气侵体,损伤肌骨,可不是闹着玩的。皮肉伤很快就能痊愈,元气却不容易恢复。你这几日是否觉得四肢僵硬,手足冰凉,便是盖了几床被子都不觉得暖和?”说着往龙床上望了一眼。
李代嘉连忙扳住他的面孔转向自己,说道:“师哥所言极是!我正有此感,不管小亭将火盆烧得多旺,我还是觉得十分寒冷。只是御医担忧我体内蒙汗药还未散去,不敢随意开方进补,因此耽搁了下来。”
秦守晏神色郑重,说道:“既然不能用药,那就只能以推拿按摩来散发寒气。这可真是巧了,我刚好请来一位西域名医,尤其擅推拿活血,焕益精神。”
李代嘉不禁动容,对秦守晏的来意更是毫无怀疑,说道:“师哥,你请来的名医指不准比禁宫御医还要高明呢,你你待我真好。”
秦守晏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掌,便有一人走入帐中,却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