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腾跃哪里还听他的话?仰天悲啸,说道:“老将军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这两个好儿子吧!秦家落到这对软蛋兄弟手里,算是彻底完了!”

秦守晏喊道:“来人,快点把这蠢蛋堵上嘴拖出去打死,听他唱大戏很好玩吗?”

众亲兵凛然领命,正待拔出刀剑围攻秦腾跃,忽然帘布之后有人喊道:“且慢!”却是小皇帝李代嘉的声音。

秦家族人大吃一惊,转头望向帘布。

蒋仙亭焦急道:“嘉哥哥,那畜生就要被处死了,你为何叫停?”

李代嘉说道:“那畜生污蔑于我,此事还没有分辨清楚呢,怎么能让他随随便便一死了之!快扶我进去,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蒋仙亭答应道:“是!”抬手掀开帘布,搀扶着李代嘉的胳膊,小心翼翼走到众人视线之中。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小皇帝身材纤细,脚步摇晃,一头乌发映衬着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肌肤散发着脆弱的光彩,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凭虚化仙,飞升天宫。

这般清纯美貌的少年皇帝,怎会放下身段去勾引秦腾跃那般粗鲁恶徒?

众人想到秦腾跃的证词,心里都隐隐不信,但又觉得奇怪,怎么小皇帝不在御用营帐养伤,竟然跑到大将军这里来了?

秦守晏快步迎上前去,硬生生把蒋仙亭挤到一边,将李代嘉拉到怀中,说道:“嘉儿,你怎么下床了?大夫给你治过伤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蒋仙亭不好还手,只能垂手站在旁边,默默扮演“亭公公”,幽幽望着李秦二人的身影。

李代嘉说道:“师哥,你先别杀这个坏蛋,我有话要问他。”转向秦腾跃,说道:“你这人罪大恶极,不但刺杀偷袭,还污言秽语侮辱于朕。你方才说朕软弱怕死向你跪地求饶,还说朕脱光衣裳色、色诱于你,这全都是谎话!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你快解释清楚!”

秦腾跃冷哼一声,说道:“这些话全都是真的!你这个小贱货,先脱了裤子张着大腿,又抓着我的手往你身上放,爷爷的隔夜饭都要吐到地上了。”

秦守晏勃然大怒,一双桃花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说道:“嘉儿会主动招惹你吗?你想得倒是挺美啊!不是第一次肖想我的嘉儿了吧?”

李代嘉知道秦腾跃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于是转向其余同党,说道:“你们当时也都在溪边,你们来说,秦腾跃是不是在撒谎?哼哼,朕心地宽厚,谁第一个说出真话,朕就赦免于谁,不再让他去刑部大牢吃苦受罪了。”

李代嘉这话一出,众人心思晃动,真想立即起身吐露真相,可又不确信李代嘉是否说话算话,一时迟疑不定。

那使虎头飞镖的人却怒骂道:“臭皇帝,你是打算威逼利诱吗?我偏不买账!你要听真话,我就说真话。我作证,当时确实是你使劲浑身解数勾引腾跃大哥,你不但勾引他,还要勾引我们所有人!你天生淫荡,非要天下的男人都来摸你才能快活!”

此人用喂毒暗器伤了李代嘉,自知难逃一死,索性信口开河,大逞口舌之快。

李代嘉微微笑道:“好哇,方才还只说我勾引秦腾跃,现在又说我把你们所有人都给勾引了,真是越说越离奇了。”

秦守晏说道:“嘉儿,你还和他们废话做什么?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哪个傻子会信?”

秦腾跃大笑不止,说道:“秦守晏,天下最大的傻子是你才对!小皇帝今天又背着你偷汉子了,你头顶的绿帽子还数得过来吗?”

秦守晏微微一愣,皱起眉头,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腾跃说道:“老子死到临头就做个好人,大发善心提点你一句。今日游猎开始之后,兄弟们先去鹿林后山勘探地形,游荡了一个上午。直到日头偏西,才出来寻找小皇帝。等我们在溪边找到小皇帝的时候,他正独自在溪水里搓洗裤子,真叫一个春色满面,眼波生媚。兄弟们把小皇帝摁到地上一看,哈哈,原来他刚刚才跟别的男人睡过!”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秦腾跃此言一出,满室震惊。

李代嘉万万没想到秦腾跃竟会当众抖落出此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道:“你这狂徒又又在污蔑朕!不管朕做什么说什么,你总能千方百计诋毁于朕,你鬼话连篇,谁会相信?”说罢环顾四周,却见众人眼神尴尬迟疑,自己的目光一到,人人都转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李代嘉心中大为焦急,高声问道:“怎么?难道大家伙儿真的相信这家伙的鬼话?朕竟如此声名狼藉吗?”

他一连问了数遍,终于秦氏族中的一名老者答道:“皇上,清者自清,有些事情,您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何必刨根问底弄个明白?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大家都弄得弄得唉,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原来,秦腾跃口中种种细节颇为流畅,说得头头是道,并不像是顺嘴胡编出来的,遑论李代嘉早就“花名在外”,谁人不知李代嘉专爱龙阳之道,情人众多?因此秦腾跃的“鬼话”一出,众人面上做出惊骇模样,心里却都立即相信了。

李代嘉羞窘难言,营帐中死寂无声。

秦克阵将双手放在膝头,缓缓握成了拳头。

他剑眉紧蹙,心中暗想,原来我离开小皇帝之后,他还独自留在溪边洗裤子?

是了,我那时只顾着和他亲热,忘记为他清理身体了他明明是男子,下面倒也水汪汪的,怎能不把裤子弄脏?倒是我疏忽大意了

秦守晏则神色愕然,怔怔望着李代嘉,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怀疑。

蒋仙亭亦是惊疑不定,低声问道:“嘉哥哥,这畜生又在撒谎了,对不对?”

李代嘉简直不敢与他二人对视,心想我这不是自掘坟墓么不!大庭广众之下,我绝不能承认此事,不然以后还有脸面做人吗?

情急之下,李代嘉心思运转飞快,想到当务之急是取信于秦守晏,否则此人必然大吃飞醋,不知会闹得如何狼狈收场,于是一把抓住秦守晏的胳膊,仰起面孔,柳眉倒竖,清声喝道:“秦二公子,你怎么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秦腾跃所说的淫荡之徒吗?哼,你平时甜言蜜语说得好听,原来你在心里头心里头是这样想我的!”

他说话时神情含羞带嗔,语气幽怨委屈,脸上明明一副倔强不服气的神态,可是泪珠儿却在眼眶中滴溜溜打转,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一招以攻为守着实巧妙,秦守晏看李代嘉神态楚楚可怜,心里果然涌起一阵怜惜,连忙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信他不信你?”

李代嘉轻轻唔了一声,说道:“你言不由衷,勉勉强强,难道我还听不出来吗?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不堪的人”低头以袖拭泪,可怜至极。

秦守晏柔声道:“小龙儿,在我心里,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你早就知道的,却还要让我当众再说一遍。”抬起右手,隔着手套轻轻抚摸李代嘉的脸颊。

李代嘉泪眼盈盈望着秦守晏。

秦守晏稍作迟疑,心里终究还是放不过去,试探着问道:“嘉儿,你和我大哥去追那雄鹿时,是否遇见过旁的什么人?”

李代嘉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守晏,泪如泉涌,说道:“你你这么问我,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你嘴上说相信我,心里还是偏向自家人”

秦守晏辩解道:“秦腾跃出手伤你,在我心里,他就是个死人了,我怎会偏向于他?只是只是此人巧舌如簧,咱们不把事情分辨清楚,恐怕你的名声为他受累。”

李代嘉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落,神色中满是凄楚,说道:“你心里都认定我做见不得人的事了,我还有什么好分辨的?左右你们将军府家人多势众,一大家子人合起伙来欺辱我一个呜呜我我这个皇帝,当得比小媳妇儿还不如”抬起手拼命捶打秦守晏的胸膛。

秦守晏最是见不得李代嘉这副小模样,一见他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情,一把抓住李代嘉的双手摁在心口,低声说道:“嘉儿,我不该怀疑你的!你再哭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这蠢货的话,我们以后绝口不提。我绝不会追问你了,再也不让你难堪了,好么?”

李代嘉要的就是秦守晏这句话,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面上仍然是默默垂泪,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