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水被推到了我面前。
"药呢。"他屈起指节敲了一下桌面,管家安静地从后方递上一只药盒。
我一天的药基本都在饭后吃,在小厨房,冯阿姨会把按次分装好的药片拿出来,仔仔细细地再数一遍。它们五颜六色,大小各异,哗啦啦倒在手里,很像花瓣,李进端详的视线落在我的手心,他看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又继续拿起筷子吃饭,我妈看了我一会儿,也沉默地开始重新用饭。
我爸的视线比较复杂,他像第一次发现羊还得吃草。
我咽下药,说谢谢哥哥。
从此我不得不拿一些弱智问题去请教李进。
李进的字很好看,冯阿姨的肩颈仪还差一点钱的时候,我问他能不能在草稿纸上写一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他低声重复,睫毛抬了抬,没有问为什么,接着上一个公式,手下几乎流畅不停。
笔迹凛然有力,苍劲不失情感,换来一句无情的:'我生日已经过了。'
'但我哥的祝福是真心的。'
"真心?"语音里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笑,"好啊,那你让他给我唱一首生日歌。"
'我唱可以吗。'
我满怀希望地等了好一会儿,但梁周可能觉得倒胃口,直接不回我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网站上打折的标识消失在了价格栏旁边。
他在第二天晚上突然冒了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质问口气。
'不是说要唱歌?'
'对不起,'我回复他,'嗓子哑了。'
公主号/300年推文整理 22.10.10
第27章
宋继迢回来前一日, 我才正式收到他的生日并接风洗尘宴要在我家操办的好消息,但从管家近来的忙碌程度,和我爸前几天就在家大摆脸色的频率来看,我肯定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的。
就连冯阿姨也一直帮瞒,这会儿瞒不住了开始打马虎眼,"啊呀,小宋少爷去年生日的时候就说今年想在这里过,前阵子夫人到宋家喝茶,正好说到小宋少爷快回来了,不就正好......"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事是我妈主动请缨,估计也是半推半就应下来的,也不知道秦老太这次在打什么算盘。
"哎哟,放多了放多了!"
冯阿姨一回头,惊呼一声,按住我的手,但一束没收住的弧线已如小溪一般流畅地垂落盆中。我放下砂糖袋子,凝视了一会儿搅拌盆里的牛奶浆糊,"舀一点出来?"
身后的冯阿姨沉默几秒,轻轻抚了抚我的肩,"没事小少爷,重做一份吧,时间还够。"
折腾到傍晚时候终于做完了,一共做了十个,但最后能看的成品只有六个,从烤箱里出来后香气四溢,香得有些腻人,我尝了一个有点烤焦的,也是很甜,奶香味重,是小孩子喜欢的口味。冯阿姨对我大夸特夸,仿佛我已经成为了糕点大师,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没有装盒的另三个被她扣了下来,说要等空下来以后好好配着茶尝一尝。
她用餐刀细致地把焦糊的边角切下,做完后,方擦了擦手,抬头对我笑笑,"明天后园会布置得特别好看,小少爷可别忘了带着小朋友们去玩玩。"
越过小厨房的窗户倒确实可以瞥见后园一角,管家正站在廊下指挥工人搬运餐桌,看起来是要搞一个露天餐吧。他偏过头时恰好对上我的视线,颔了颔首后,脸上稍稍露出一些笑容。
"张爷爷咳嗽好点了吗?"
"好多了,他就是最近有点感冒。"冯阿姨盖上餐盒,笑眯眯道,"他身体可硬朗着呢,您别担心。"
大概是因为我目前的年龄还小,大人都不会在我面前过分掩饰情绪,每次观察他们神情及揣测他们心理时,都有宛如开了作弊器般的命中率。我担心管家,是因为他最近时常心不在焉,空下来就在楼下的小书房闷着,他做事仍然一丝不苟,只偶尔会在我面前佝下一点背,露出疲态。
前几日晚间,将近半夜时我出来喝水,恰好撞见我妈和管家在小书房夜谈。
室内的动静很轻,我妈的话音朦胧地透出来,"......冯苹说,他又开始赌了?你也别管了,他的外债从此都跟你没关系,只是尽快,趁早把孙子接到自己身边,我告诉过你,我不用你一辈子看着李愿,等过几年你闲下来......"
我呆了一下,手下的力气没收出,门发出吱呀声响。
门内静了一瞬,紧跟着传来我妈的呵斥:"李愿?是你在外面吗?已经十二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脚步声渐近,门在眼前被拉开,我被灯光刺得眯着眼,瞧见管家爷爷逆着光出来。
他劈头盖脸也是一句:"还真是小少爷,怎么还不去睡觉呢?"但话音刚落,自己倒先愣了几秒,随后语气懊恼道,"这样啊,是不是我忘记帮您倒水了?您先回房吧,我待会儿帮您拿过去。"
看我不动,他又轻声询问了一句:"小少爷?"
我仔细看他,发现他现在的模样,其实也没有比我上辈子记忆中再年轻多少,心中不免叹息,"这么晚了,你要注意身体。"
管家听了,紧皱的眉心舒展开,似乎被我这大人口气逗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当然,当然。"
我不记得上辈子这段时期是否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即便发生过,我大概率也感觉不出来。后来我开始接手公司,也被迫接手家事,基于当时家里人口缩减,我裁掉了许多开支,甚至想着能不能把后园的地卖出去一点。总而言之,就是这座房子里已经没有那么多需要忙活的事情了,每次回家,从车里模糊地望到大门口,都能看见管家如同一尊沉默肃穆的雕像般伫立一旁。
我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守着我妈,但后来我妈不在了,他又年事已高,我只想让他在家里好好养老,要是觉得房子住着太空,我给他找个热闹点的乡下,能跟一群老头老太太说说话也行,生活不至于太寂寞。当年管家和冯姨都安置好后,算是了却我心中两桩大事,但现在仔细想想,管家哪怕退休了肯定也是常年独居,不太跟人来往。在被期望成为一个悉知一切的一家之主后,我才得知管家早年就和儿子闹掰了,冯姨偷偷跟我讲,连我妈当年想插手他们家的家事都被冷言回绝,只能任由管家铁面无私,大义断亲,后果就是他晚年不仅没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连争了一口气的外孙都和他不亲,更不往来。
次日是个好天气,夏日里难得的多云天,连绵的云层泛着薄薄的玫金色,放课后,和于殷殷皇上在校门口分别,一上车,先听到一声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