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若不是这么冷,她怎么会抖的这么厉害,冷的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冻僵了一般。
方白瞳孔一缩,整个人向后跌去,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又被白衣女子一伸手揽在怀中,防止她摔伤。
看不见的一股黑气从方白的眉心缓缓渗透出来,白裙长发的大祭司猛然间伸出二指,夹住了那没有实体的黑气,指尖一绞,就将黑丝捏的灰飞烟灭。
脚步声自她身后传来,门外现出一个肥硕的身影,清明相信,这个人,就算化成灰烬,她也会将他清清楚楚的认出来。
“怎么……怎么回事……”方白手脚并用的扶着清明站起身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她一把抄起了地上的剑,指向了门口的人,门口的影子显然颤了一下,方白那一剑刺的他还心有余悸,不害怕那是假的。
清明抬手,挡在了方白的面前,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呵呵呵……”门口之人的嘴中发出一种怪笑,“清明……没想到你会来救她……”
“事已至此,你还不罢手?”
清明的声音泠泠如月色一般沁人心脾,好似有荡涤世间污浊的力量,然而,她却又是一个死人,超脱阴阳,不在五行,非佛即魔,难道,她真的是月神吗?
方白有种奇怪的错觉,此时的她只知道警惕于门口的那个胖子,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也根本不知自己心智被迷之事。
只听门口之人又继续说道:“你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了,我羌夷氏的大祭司总不能一直是个死人吧……”
清明道:“所以你想让她留在这里取代我?”
这听似是一句质问,但她话语之中却带着一股幽怨的气息,似乎心有不甘一般。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阴阳不融,五行不通,这么多年来,若非本族长以养尸地的鬼毒养着你的魂,你以为天涯那小子炼制的药真能救你性命?”
清明道:“我从未要与天争命……”
她说着,眼皮微微一阖,长睫投影在眼睑之上,留下一片阴影。
方白一把攥住清明的手腕就向那肥胖的人一步步走过去“先别废话,我们,出去再说!”
洞外纵然漆黑无光,但也好过洞内毒虫毒气,只是洞外之人却比天下至毒的毒物要毒上百倍,这便是人心。
肥胖的长老站在门外,一双细长的小眼冷冷看向清明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本族长随时可以将这个事实宣告给族中之人,如果他们知道膜拜了多年的大祭司竟然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刷”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似乎劈开了整个漆黑的幕布,银色的光芒停在了族长短粗的脖子前。
这一下似乎使出了方白浑身的力气,她孱弱的身体已然无法负荷一般气喘吁吁。
“琳琅,不行……”白裙的女子轻轻抬手覆在方白的手腕上,没使多少力气,却如千钧之力阻挠着她的动作,让她无法再将利刃逼近分毫。
“不行?为何不行?他该死!”
方白说得咬牙切齿,眸光几乎泛红,带着嗜血的光芒似乎想要将这个人撕成碎片。
“他该死,但这百千羌夷氏的族人是无辜的。”
几百年来,羌夷氏的族人偏安一隅,早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对他们来说,祭司和族长就是他们的全部信仰,是支持他们繁衍生息幸福生活的根本,如果族长被杀,或者祭司出了什么事情,那对这些族人来说无异于是天崩地裂的打击。
他们会连最基本的劳作能力都失去,根深蒂固的信仰告诉他们末日即将到来,必将会使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羌夷氏的人早就不该再生活在这里!”方白的喉头干冷异常,她一字一句道:“羌夷氏的族人应该回到关内去!回到中原去!”
“他们做不到……”似乎在阐述一个悲哀的事实,清明惨然笑道:“这就是这个族群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若我不曾去过中原,也许,我现在会是一个很好的祭司……”
不知为何,听到她轻柔的语调,方白就觉得心底一片疼痛,她可怜这个女子,可怜这个和自己一样总是身不由己的女子。
族长又发出一声怪笑道:“这样就算完了吗?跟本族长回去,本族长可以让你成为我族中的神。”
方白呸了一声,将剑收回“你休要做梦!”
“连大祭司都不想做吗……”族长嘿嘿笑了起来“那就做鬼吧……”
方白警惕地看着对方,总觉得这个族长也不似真人一般,和清明一样,身上散发着浓重骇人的雾气,冰冷刺骨,好像是一坨会行走的死肉。
大祭司道:“我明日会将她送到你那里去。”
方白一愣,扭头看向清丽的女子,只见她苍白如斯,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回旧地
隐匿在黑暗中的族长嘴角弯出一抹狭长的弧度“清明啊清明,你可不要耍什么不该有的手段……”
清明又道:“羌夷氏的大祭司传承数百年,交接之法你身为族长自然是知道的,最少也要给我一天时间……”
“对,对,对,”肥硕的身体开始向后挪了一步,一边往后挪一边缓声道:“那我等着你……如果你敢胡来,就休要怪我将你的秘密告知全族,至于这个女人,本族长有一百种方法得到她。”
方白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将这个肥胖的人开膛破肚,将她钉死在树桩上。
然而,直到那个族长消失在夜色之中,方白也没机会动手,因为清明一直在按着她。
“走吧。”清明说完就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走的不快,但很稳健。
方白收了剑这才觉得头昏眼花,回头看了一眼黑色漩涡一般的石洞,门扉也未闭合,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一样,那是一种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抓不住,看不着,越是这样越会让人觉得恐怖。
方白跟上清明的步伐,此时的她呼吸微弱,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样。
而这样的夜,无月无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洒在矮树杂草上面,让前面的白衣之人的身上氤氲出一种无形灰色,好似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正在女子身上缠绕着。
而方白一身绯色红衣已经泥淖不堪,污浊发黑,脚步踉跄地向前,却又感觉不到自己还长着手长着脚。
好在冒着小雨,他们终于赶到了竹楼前,清明的脚步加快,方白只得跟上去。
她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路,踩在竹做的平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相较于她的从容,方白就狼狈的多了,努力不弄出声音,却还是无法控制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