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神情诧异,一声干呕,胸腔之内血气上涌,汩汩从嘴中流出“还有楼中叛徒,他,他引了蘅坞派偷袭,少主,少主有没有杀了他……”
提起莫良宵,方白只觉得一双眼睛酸疼得厉害:“你自己去问他吧!”
张元苦笑,脸上神情颓然,恍如回光返照,“我怕是见不得少主了……当日,当日属下还曾与少主打赌,少主赌的是盟主之位落在二公子手上,属下赌,赌的是盟主之位落在朝廷手上,现在看来……我们,都没输,都,没输……”
他的身体向后靠去,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脸上神情扭曲的可怕,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当他终于放松下来趋于平静之后,他的鼻息之中早已没了呼吸。
方白双目遍布血丝,却没流下一滴眼里,她伸手,将张元双目阖上“你有什么话,便去和他说吧,顺便告诉他,我也很快就能去找他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走下楼去,见众人都等在厅中,便疲惫的挥挥手道:“张总管过世了,好好安葬。”
众人骇然,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然而张元昏迷了这么久,也许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解脱。
燕青送方白回了房间,追风安排众人为张元准备后事,天涯闲闲地倚在方白的房门口,手上攥着当时方白落在他那里的流雪剑,他看着她坐在桌边看楼中的一些弟子名录。
方白道:“楼中的叛徒我还没找到。”
天涯笑的邪魅“要不要我帮你找?”
“你知道是谁?”方白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但隐隐约约记得他好像能窥伺人心。
谁想天涯却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方白道:“好,你找你的,我找我的,你若是找到了,算我方白欠你一份人情。”
天涯也点头应下“好。”
他进了房来,将方白的剑放在桌上,又在她身上轻轻嗅了嗅,后者忍不住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眸光一紧“你干什么?”
天涯道:“看来你那个什么总管是死于夕明散的毒,我说他怎么醒得这么快呢。”
方白本来不觉得什么,以为张元本就奄奄一息,醒来后死去也很正常,现下听天涯说了,知他终日与毒为伍,所说必然不会有错。
“我身上也有这毒?”
第一百八十八章 鸿鹄之志
“我身上也有这毒?”
天涯摇头“夕明散的毒无色无味,无法辨识,然而月神说,世间万物但凡存在就都能在天地间留下蛛丝马迹,夕明散亦然,你身上沾了那人的血,这血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血都是腥的。”
“不一样,这是鱼腥味的血。”
方白狐疑,抬起袖子,闻了闻方才沾过血的地方,却什么发现都没有,便没好气道:“你的鼻子是属狗的。”
天涯微微笑了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也不知千骑此番在做什么……”
这是一座神奇的山谷,谷外数九寒天,谷内却是春色撩人。
寒风穿越一片山脉送进谷却变成了暖风一缕,拂动河边杏花簌簌而落,时有女子临水照影相携走过。
这条从山上留下来的小河穿越了一片山坡,环绕一座依山而建的庭园流出谷外,这庭园没有墙,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庭园,然又因谷内四面环山,也可以说,这整个山谷就是一座庭园。
山谷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此时密道开启,把手密道的几人看向来人一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方少侠!”
来人虽是一身短打的干练黑衣,行路风风火火,却也不过是一不足弱冠的少年,他生的珠圆玉润唇红齿白,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捏,然他那紧抿的薄唇又无时无刻的在透露一个信息:生人勿近!
黑衣少年进了谷内直奔谷中的一座花楼而去,楼中男女见了他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他径直闯进去,一把将书房内的人抓在手中。
“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死死捏着这人的衣襟“你怎么敢趁我不在去围剿揽月楼!”
被少年死死抓住的人穿着一件绿衣,高高瘦瘦,看上去带着几分病态,此时面对这个愤怒的少年,他倒显得极为从容,脸上兀自带着笑意,他反问他道:“我为何不能去围剿揽月楼?”
“不能就是不能!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高瘦的男子笑呵呵地想要将少年的拳头从自己身上松开,然而他见少年怒不可遏似乎不打算放过自己只得作罢“那是一个好机会,莫良宵带人去找蘅坞派的麻烦,揽月楼中空悬无人,我更该把握好这个机会才是。”
“我不管什么揽月楼!也不管什么莫良宵!你若是伤了我的人!”
“呵呵,你生气是因为方白还在楼中吧?你可别忘了,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当初追风将方白送到你的手上,是你没看好她,刀剑无眼,就是我对每个人都叮嘱一遍不得伤了那揽月楼楼主,也不能保证就能让她安全,你要是真的担心她,还是趁早将她保护起来,免得一次次因她误我们大事!”
方千骑一把将男人的衣领甩开,却是让他一个踉跄,跌退好几步,直接撞上了书桌。
“慕容逍,你给我记清楚了,只要她还在揽月楼一天,你就不准给我动她!不准给我动揽月楼!否则,我便将你千刀万剐!”
少年琉璃金的眸中渗透出骇人的杀气,他冒不起那个险,只要无法确定她是安全的,他就不会冒这个险!
慕容逍理理身上被他攥皱的衣服,神情之中颇具鄙夷“你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毫无魄力可言,方将军一代虎狼之将居然有你这么个儿子,可悲,可叹,哼!”
方千骑登时出手,却是将那高瘦的男子一脚踹了出去“慕容逍!你少在这儿使激将法!你给我记住!不准动揽月楼!不准!”
他说完就大步走出门去,此时少年心急如焚,健步如飞。
慕容逍捂着被他踹过的地方,痛苦地站起身来,看着远去的那个身影,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痛骂“这个江湖还不是你们方家说了算你都如此,若真有一天你们说了算了,那还有我慕容逍的容身之地吗!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慕容遥,方千骑,你们,欠我的!我终将要你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方千骑的那一脚虽没使全力,但对他一个没有内力护身的人来说已然算得上是重伤了,此时他捂着伤处痛的嘶嘶倒抽冷气,蹒跚着下了楼,往楼后一处小院行去。
院子不大,四方砖墙,两间屋舍,院中一棵老树下坐着一位身着蓝衣的男子,那男子三十多岁,眉目慈和,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面前石桌上正摊开一本书,他看得聚精会神,似乎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慕容逍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艰难,他走到轮椅前的石凳上坐下,手腕放在男子所看的书上:“墨神医,呵呵,我恐怕是受了内伤了。”
墨归抬眸,扫了一眼面部表情几乎扭曲的人,没有说话,又抬手搭在他腕上的脉搏上,略微一弹已知病灶。
“脏腑虽没破裂,但也有伤,这几日最好卧床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