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女子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音色之中没有任何情绪,神色却是再平静不过,就如路上相逢的陌生人。

宁涵却止不住的,身如筛糠,如果杀气这种东西能够看得见的话,恐怕此时此刻她就能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将整个正殿笼罩其中。

明明是这般纤细的身影,明明是这般淡泊的音色,还明明是这般带着慵懒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慑。

方白又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不认得我了?”

“唰”的一声,宁涵长剑横亘在前,死死盯着方白道:“认得!你这妖女居然敢来我峨眉派!”

方白又道:“哦,这是一处天地正气聚集之地,我也不便久留,以免留的久了,被打出原型。”

她说着无所谓的话,脚步却未停止,慢慢向宁涵走过去,后者大惊“你这妖女!到底想干什么!”

方白手上握着一把普通的剑,虽然不如流雪剑锋利,但胜在一个轻巧,她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剑尖直直冲向宁涵道:“那日,围攻我揽月楼的时候,你也在数吧?”

她来报仇了?这是宁涵的第一想法。

果然,金刀门和泰山派也是被她所灭?这是宁涵的第二想法。

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了……这是宁涵的第三想法。

短短时间内,她已心思百转,甚至觉得方白言语闲适,似乎不准备杀她,或者自己求求情,她就会放过自己一样。

谁想方白突然厉声道:“你在不在!”

这凄厉的质问在大殿之中炸响,宁涵猛一哆嗦,双目睁得老大,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算,你们化成灰烬……”方白突然变得有些狂躁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就算你们化成灰烬……我也能认出你们来!你们逼死了他……到头来,你们还能有具尸体,还能,还能有捧灰烬,他,却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

绯衣女子的表情极度痛苦,好似有人拿着剑在她心口一剑一剑的剜出血肉,而她却不能叫,不能哭,只能这样硬生生地忍着。

宁涵自知此次凶多吉少,自是不肯落于下风,不动声色地稳住脚步,侧耳去听殿外动静,也不知方白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也不知殿外有多少峨眉弟子惨遭横祸。

“妖女!你休得猖狂,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昔日我峨眉弟子在你揽月楼前死伤大半,现今还在山上的都是无辜之人!”

绯衣女子苍白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个笑来,那是一种讥笑,就连她颊边的酒窝都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冷嘲:“死伤大半?这就够了吗?不够,纵是让你们都给他陪葬……也不够!”

她话音一落就挥剑斩了出去,宁涵猛然间抬剑去挡,却是连剑鞘都不曾拔出来过。

方白一剑落下去,锵然一声将她的剑鞘斩出一道豁口,二人又纵身跃开。

宁涵不敢懈怠,挥手将剑鞘甩了出去,想到外间弟子生死未卜,此时的她更应该与这妖女拼死一搏,纵是还有一口气,她也不能将这峨眉几百条命葬送在这妖女手上!

二人很快战到了一处,方白只右手使剑,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一般挥洒下来,单单一个快字就让宁涵无法堪破,只能咬牙抵挡,想尽办法脱身。

方白面无表情,却是招招狠辣,但听“刺啦”一声,宁涵背部的衣衫被她一剑划破,平削出一块血肉,整个后背迅速被鲜血染红。

宁涵又闷哼一声,趁机攻向方白下盘,方白也不避开她,剑尖往地上一点,对着她手上的剑尖迎上去,手腕一转,迅捷的挑断了她手上的经络,让她手中长剑当啷掉在地板上。

宁涵抱着手腕刚向后退了一步,方白的剑随即而至,她一剑刺入宁涵体内,推的她快步后退,“砰”一声撞到了墙壁。

方白蹙眉看着宁涵,手上的剑只需一个使力就能将她贯穿,就能让她血流成河,却不知为何她忽的将剑抽了出来,恨恨地叫了一声便向她身上划去。

又听宁涵一声尖叫,方白手上的剑已在她身上划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由眉心起始直到小腹,这一剑不深,不浅,却是不知道割断了她多少血脉。

方白却似癫狂一般,一剑一剑,毫无章法的在她身上划下来,衣衫尽破,血色遍染,直到这峨眉首席大弟子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她才当胸给她惯上一剑,将其穿透!

似是觉得还不解气,拔出剑来,一剑又一剑的插向那早已不再动弹的身体。

“去死!去死!你们才死了!他没有死!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就在方白癫狂之际,大殿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两人身着黑衣,身形快速闪了进来,悄无声息的移到方白面前“楼主,我们现在走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为了报仇

方白几乎脱力,手上的剑重重插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绯衣上沾染血污的地方也变得一片黯淡。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人架着方白的一只胳膊,快速出了大殿,趁着夜色,众人离开。

此次峨眉派死伤弟子一共两百八十多人,包括首席弟子宁涵在内,若是因为金刀门和泰山派死亡人数太少而不足为奇,那此番峨眉派遇劫几乎震动整个江湖,沉寂于慕容山庄之内的武林盟主终于不再沉默,似乎从他登位开始,这场血雨腥风就已开始酝酿和发酵。

此是后话,当夜楼中弟子离开峨眉派后,方白由追风和季雨护送暂时在客栈之内休息。

方白的身体在不住颤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掩盖住了追风特地和小二要来的熏香。

季雨坐在方白的面前,仔细查看着她右手手腕,这里面的经络还未完全恢复,她一只手使剑,内力剑术都发挥到了极致,想没有损伤是不可能的。

“疼吗?”季雨一边转着她的手腕一边问她。

方白点头,眸中满是血丝“废了便废了。”

“经脉已经长上了,但也不该这般不知爱惜。”

客栈里的烛光照在方白的脸上有些暗黄“疼一点好。”

疼一点,她好知道自己还活着,好时刻提醒自己,那钻心的疼痛是什么感觉。

季雨没再说话,追风带着小二抬着热气氤氲的木桶进来,倒进屏风后的浴桶里,直到灌满后方请方白沐浴。

隔着一扇屏风,追风看到方白偏瘦的身体沉进捅中,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追风……”方白在浴桶中突然喃喃出声“你说,我是不是非常恶毒?”

追风一愣,看看旁边毫无存在感,且自顾自擦剑的季雨道:“楼主怎会恶毒,这是他们应得的。”

“对……他们应得的,他们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