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变桑田，万世成劫灰，都与她无关，她想要的无非只有一样，与他天荒到地老……

方白捡起刘安的剑，静静坐在床边，平静地看着张元的那张脸，听到门外厮杀的声音逐渐逼近，她慢慢转过身去，看着那扇大门。

对不起，她在心底喃喃低语，对不起莫良宵，我这一次逃不出去了。

这冬日里的沉霜江在雾气的掩盖下失去了本色，恍若一张黑色的大口，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狰狞着等待猎物，不时有其他门派的弟子“扑通”落入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峨眉派首席大弟子宁涵忧心忡忡道：“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般大的雾，我们对揽月楼附近的地形不熟，必然处于下风。”

她身边另外几位师妹纷纷点头附和，待看到金刀门的新任门主疯了一样命属下攻入楼中的时候，又表示要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受盟主令的号召，他们本该同仇敌忾，但临来之前，师父也苦口婆心的叮嘱他们说，揽月楼中高手如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此行自保才是最重要的，峨眉派本就与揽月楼无冤无仇。

想来这样的话，其他门派师父也都曾嘱咐过，所以除了与揽月楼有着深仇大恨的一些门派之外，别人也未曾出尽全力。

“先不慌，现在雾这么大，于我们有弊无利。”

“那也不能干等着啊！”在她身边，唐妙已然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就飞身上前去好去凑个热闹。

宁涵道：“你再这般胡闹，就自己回峨眉上吧！”

唐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宁涵一眼“你又不是我师父，又不是我爹娘，管的可真够多了。”

“小师妹，你少说两句吧，大师姐也是为了我们好。”

有别人劝解，唐妙也懒得与他们再啰唆，转身便开始调戏站在人群外围的其他门派弟子，宁涵纵然生气也拿她无法，叹口气，静待事情的发展。

莫良宵带着身边弟子一路杀下楼来，恍似地狱修罗，他双目赤红，只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安逸平静的生活彻底被他们毁了，他们便该偿还，而这偿还的代价就是他们的性命。

“唰”一声将一人连身带头的劈开，浴血而战的他站在门口，森然拦住所有的人“要想过去，便踩着小爷的尸体！”

要想进揽月楼，要想接近方白，要想毁掉他所在意的一切，那么，便先毁了他吧！

“那我就成全你！为江湖上枉死的众人报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青山不再

“那我就成全你！为江湖上枉死的众人报仇！”

一人带头冲了过来，随后只听惊天动地喊打喊杀，一正一邪，难辨是非，两拨人马正式交战在了一起。

“他是……”唐妙看向不远处交战的人群，眼睛忽然一亮“那不是那位小哥哥吗！”

显然莫良宵的峻拔纵然是在众多武林豪杰中也是尤为出色的，唐妙不作他想，也不管师姐的阻拦，飞身上前就直奔莫良宵而去。

“这位小哥哥！”她甜腻话音刚落，就觉得一条铁索飞快缠上她的右足，当下身形一滞，反身去砍那铁索，却扑了个空，那人早在她动手之前就已经将铁索收回。

“可恶！姑奶奶本不想大开杀戒，你们这些揽月楼的宵小也着实可恶！”

她顺着铁索消失的方向直接扑过去，长剑劈开一片白雾，看见一女子身着黑衣，半条空荡荡的袖管在迎风飘荡。

“原来是个没胳膊的女人！”唐妙哈哈笑了起来，飞身上前去就与黑衣的燕青缠斗在一起。

燕青使的是一条长鞭，倏忽来去，快的无影无踪，越是如此唐妙越是不依，势必要与这独臂的女人决一死战。

二人相斗正酣，忽见身边的人都向前方涌去，却是各大门派的带头人将莫良宵围了个结实，前后左右处处夹击，就算不能生擒也让他没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燕青倒抽一口冷气，显然不想与这咄咄逼人的峨眉弟子继续下去，忽的一个俯身，长鞭扫向唐妙，后者一声冷笑腾身而起，待一落下，双脚一个悬空，整个身体往下一沉，却是滑下了沉霜江的峭壁。

她几乎手脚并用地攀住了那峭壁，吓出一身冷汗，远处日出东方，让这雾气逐渐消散，隐约间，她已见那黑衣的独臂女人向莫良宵的方向飞身而去。

哼，看来是去救人了，真没想到，那位英俊的小哥哥竟然是揽月楼的人，也罢，也罢，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若是能生擒了他，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尝尝他的滋味。

想到此处，心底便是按捺不住的雀跃，刚扑进战斗的圈中，就听到耳边风声迭起，却是揽月楼中其他弟子前来救驾。

追风手上一把飞镖抖出去，例不虚发并非虚名，众人相继中镖，手上动作一顿，追风就已抓住时机，一把抓起莫良宵道一个走字，二人便驾驭轻功腾身而去。

“小哥哥！你去哪里！”唐妙也不管受伤的众人，只身就向他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风带着莫良宵逃出很远，才停下脚步，不住地喘着粗气，手忙脚乱的撕下身上的衣衫，捂住莫良宵身上的数道剑伤。

“少主！”

莫良宵看追风一眼，恨恨将他手上的布条接过来，缠在腕上“方才你就不该救我！”

“少主，属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去死吧！我的好少主，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般逞英雄！”

莫良宵啐出一口鲜血，现在的雾气虽然比方才减少，但视力所及仍不得长远，他二人隐藏在枯树之后，只能听到揽月楼中杀伐之音。

“我要回去！”莫良宵推开追风，提步便要走，追风却又一把拉住他。

“少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出东方，待他们看清当前形势，于我们更加不利！”

莫良宵一拳打在枯树上，内心之中似乎挣扎良久，终是不肯退缩半步：“什么青山？对我而言，揽月楼就是青山，方白就是青山，他们都没了，哪还有柴烧！你放开我！”

追风死死拉住他，咬牙切齿道：“不放！”

“好你个追风，小爷的话你竟然也不听了，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你走陆路不是应该很慢吗！”

“我们半路得知江湖门派围攻揽月楼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没想到却是这般境况。”

莫良宵心思陡转，他今日行船靠近楼中的时候就有弟子向他通报，揽月楼被偷袭了，被一群自诩光明磊落的名门正派偷袭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他便命燕青将方白带走，自己势必要与楼中子弟共存亡。

揽月楼被包围，楼中弟子死伤大半，方白与他分离，这都不能左右他的情绪，唯一让他痛不欲生的是，揽月楼中真的出了奸细！出了内应！张元才经历过，他莫良宵便又经历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