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归声音轻缓道:“确实很珍贵,千金难求,尤其是在本朝下了禁令之后,此药,谁也不能购买,携带,否则便要全家抄斩。”

难怪方白以前在容王府的时候没有听过这神奇的药,“这么好的药,为何不让流传?”

“此药好是好,但却有一样不好,那便是吃了之后便要让人上瘾的,药瘾发作之后,若不服用,便会让人全身焦躁不安,暴躁易怒,最后神志不清,自杀身亡。”

方白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了,果然,这天下决然不会有仙丹神药。

就听墨归又道:“以前,有皇族金银满仓,全部送到西部小国,换取此药,吃了这药便精神大好,欲仙欲死,但凡做事也事半功倍,然而,这世间终有活命之法则,吃这药就好像在预先将你的余生过完一样,本来你还能活四十年,那么你也就只能活十年,或者五年,甚至更短,一时享乐,换的形容枯槁,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闭嘴!”慕容遥从齿缝挤出一句话道,“我又不会变成这样的人,你啰唆这些做什么!”

方白蹙眉:“确实,他不会变成这样的人,墨神医多虑了。”

“你我都知晓二公子的秉性,知他这般人物,并不会为了贪图享乐就去吃这种东西麻痹自己,但是,现在为时已晚,他,已经上瘾了。”

慕容遥冷眼向墨归看去,见他也在看着自己,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如今也变得严肃起来,竟觉得他作为医者的悲悯之态,也要比这个表情顺眼多了。

他好像在无声地问自己,然后让自己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服食此药。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何救我

慕容遥叹了口气,方才浑身上下,被凌迟的感觉还清晰的体会在身,让他如何能控制自己再不吃药?

只是他慕容遥这身体本就没几天活头了,倒也不在乎被这药毒死。

他没有说话,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就连方白也郁郁寡欢。

过了半晌,方白问道:“墨神医,昨日的人?”

墨归知道她要问什么,无非是想知道莫良宵的下落,便如实告诉她道:“我们出去救人的时候莫少主、追风和张元都被青玄老人救走离开了,听庄内弟子说,张元受了重伤,他们带了他急匆匆地走了,我们也未来得及挽留。”

方白心里咯噔一下,到底还是分开了,说好一起下山的,她到底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方姑娘觉得如何了?”

方白看了看手腕的地方,左手捏捏右肩“这个地方,这半边身子好似没了知觉一样,也动弹不得。”

墨归听了点头表示了然“我开药方,让他们煎了给你服下,应该会缓解一下。”

“有劳神医。”

墨归驱动轮椅缓缓离开内室,一时间房内就只剩下方白和对面床上躺着的男子。

不知道慕容遥是何光景,只见他胸口微微起伏着,情绪似乎平静很多,那高耸的鼻梁,精致的眉眼,从他的身世到他一身武功,以及他的长相,都容易招来太多是非和嫉妒,然而公平的上苍却丝毫没有将他宠坏。

他还有一身病痛,注定较之别人不得欢乐,而这病痛也将在他的人生中如影随形,再也无法摆脱。

“你看够了吗?”床上男人的声音响起,比方才的疲惫有所减少。

方白嗯了一声移开目光,却又觉得自己不该这般大方地承认,反道:“闷在这房里,你我又都是病人,无风景可看,我也只能看你了。”

“告诉我,你为何去而复返,为何不顾自己伤痛,要救我。”

方白道:“我说过了,你对我,有活命之恩。”

“你也会懂得报恩?”慕容遥似在讥笑,就算不看他,方白也能将他的表情栩栩如生地描绘在脑海之中:“你这丫头居然会报恩……但愿,你真是这个原因吧。”

方白蹙眉“有一个病秧子恩人也并非我愿,我要提防你的仇人,还要提防你发病,生怕你死了,我都觉得自己不容易。”

慕容遥看她一眼,又将目光睇向窗外。

窗外寒鸟已尽,霜花轻覆,偶尔能看到山庄之内的侍女小厮从窗下走过,还能听到护院弟子站了一队匆匆行过踢踏之声。

过了片刻,又闻得轮椅的声音吱呀作响,却是侍女打开房门,让墨归进了来。

墨归眉目间还带着忧愁,不过看向方白的时候已然又笑了起来,似乎微笑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方姑娘,在下让人收拾了隔壁的厢房,以前是夏天那丫头住的,你先暂住,也好让在下就近照看你。”

方白知道自己和慕容遥住在一起便是多有不妥,便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不忙,我因给你接了筋络,所以你半边身子还在发麻,先不必着急,待喝了药,舒服些了,再行挪动。”

那这么说,自己还要和这个慕容遥同处一室?

但二人之间情形着实尴尬,相对无言,却又不知道该把眼睛望向哪里,还不如就这样昏过去算了。

慕容遥的肩胛也受了伤,刚刚经过那一番折腾,伤口崩裂开来,墨归此番给他换药,将他上衣脱了,方白顿时觉得自己麻的不止半边身子,而是全身了。

就在墨归给慕容遥上药之际,就听外面侍女出声道:“大公子,神医在给二公子换药。”

又听慕容逍道:“如此,我便在门外等等。”

慕容遥看墨归一眼,后者眸光深邃,似乎明白了这男子心中所想,手上动作不停,去了血,敷了药,以白色的布帛缠绕在他身上,又将外衣给他披了上去。

“你要去见他?”墨归这么问。

慕容遥点头“他到底是我大哥。”

墨归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似乎心底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慕容遥只着一件中医,被侍女从床上扶了起来,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扫方白一眼,见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又扭头向门外走去。

他并不像大病一场的样子,身上的伤好像也对他没有影响一样,不知为何,方白一看到他这精神奕奕的样子就不自觉地想到了方才的仙丹。

慕容遥走出房门去,慕容逍正站在小厅里,弯腰用拨火棍拨着炉中的炭火,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笑道:“遥弟,你怎起得这般早,天气寒凉,你身上有伤,怎么不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