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揽月楼为何总派黄字楼的弟子去刺杀容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容王的安全,而那些弟子死在方白的剑下,雇主自然没有其他怨言,所以方白的武功在京城之中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
揽月楼屹立武林江湖,不争霸主,不握强权,揽月楼一批批训练出来的弟子,除了在帮容王铲除王道之上的绊脚石之外,还能作为石子,用血肉之躯铺就一条安全的道路。
这条路是她莫凝霜处心积虑为容王铺成,等到那一日,她的儿子荣登九五,而慕容遥亦掌控了整个江湖,在朝在野,赵奕恒的皇位任何人都将无法撼动。
“莫少主……少主?”慕容逍出声道:“您在想什么?”
莫良宵张了张嘴,竟觉得眼前这座坟墓变得如此可怖,他早已见惯这个江湖的尔虞我诈,也见惯刀光剑影,却不想,那看不见的谋略,玩弄于股掌的操控竟然比什么都可怕。
“莫少主,我本不想说的,但我万万没想到,我遥弟居然骗了你这么多……也着实对你不公,不管怎么说,您也是揽月楼的少主啊,本该继承楼主之位的人……”
他没有继承楼主之位,一是他心不在此,厌恶琐事,二是因为停风谷的主上早就说了,会送一位新的楼主来,一等三年,等来了方白……
慕容遥不想让他接手这些秘密,一颗棋子本就不该知道这么多,而方白正好,在荣王府中死,在停风谷中生,她只将自己当作了一具行尸走肉,吃自己想吃的,做自己想做的,纵是油壶在她眼前倒下,她未必会睁一下眼皮,这正中慕容遥的下怀,这般好控制的傀儡,做揽月楼的楼主足矣。
至于为什么是方白而不是别人,难道是因为方白真如外界所传,回风剑法天下无双?
实则不然,回风剑法没那么厉害,她也并没什么长处,如果要问因由,那也许就只有一个理由:方白是盗圣萧牧的女儿……和萧牧牵扯在一起的却是前朝消失的宝藏。
可叹可笑,作为一直被别人玩弄于股掌的棋子,他莫良宵今日才醍醐灌顶。
“莫少主……”
慕容逍又低低唤了他道:“在下心知你心中愤恨,但也请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既然遥弟有心瞒你就有其他打算。”
“他慕容遥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师父!要不是师父……他又有什么资格!”
若不是师父,他慕容遥有什么资格做他莫良宵的主上?!
可是,若不是师父从菜市口把他捡了回来,要不是师父将他视如己出,他又怎么会对停风谷诸事不问的任凭差遣,现在,师父死了,却有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告诉他,说你被骗了,在揽月楼的十多年来,你的师父不过都是骗你的!
“莫少主!”慕容逍急急出声唤了他道:“少主,你我虽相识不长,但在下已和少主成了朋友,希望少主不要以身犯险,停风谷的势力错综复杂,许多江湖门派早已暗中向停风谷臣服,掌管暗杀的揽月楼,神医墨阁,潮州皇家,机关术唐门,但凡对停风谷有利,对容王有利的,一旦被停风谷盯上,若有不从则身首异处,您在揽月楼,这样的事情也做过很多了吧,也该当知道……”
莫良宵一双手死死攥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很多停风谷布置的任务都是他莫良宵亲自去执行的,就比如这次,金刀门门主林丰之死……
他突然想通了,那天还在奇怪慕容遥为何要在即将登上盟主之位之前,杀一个反对自己的人,这样岂不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就算不是麻烦,也是一个乱摊子,盟主初登大宝定然是要彻查凶手的。
然而,若是因为金刀门不肯向停风谷臣服被杀,那就说地过去了,毕竟以前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多次。
“所以……在下还是劝少主消消火,若真的是心存怒气,不妨从长计议……”
莫良宵转头看着他道:“你在我师父墓前乱放这些厥词,想必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所谓从长计议,到底要怎样计议?”
慕容逍一愣,便苦笑道:“莫少主说的什么话,在下本不想说的,是你用剑逼我说的啊。”
莫良宵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师父待你不薄,你一口一个二娘也叫的这般亲昵,无非就是让我相信,你告诉我这些都是无心的,你和慕容遥也是真的情同手足,然而你自到了坟前就没行过一礼,只给自己娘亲的墓前除了雪,拜祭一番,却对我师父的坟墓看都不看,再加上你的话,小爷只当你是在对我和慕容遥之间挑拨离间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取而代之
慕容逍讪讪笑道:“莫少主真是心细如发,可惜,你还是误会我了,我怎会挑拨你和遥弟……”
“若你真是挑拨,那你成功了,若是小爷误会你了,你就当小爷什么也没说吧。”
莫良宵说完就转身离去,将呆怔的慕容逍抛在了当场。
慕容逍快步追上莫良宵,与他并肩而行,却是长久不语,那条并不长的神道二人似乎都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快要走到山庄的时候,慕容逍开口了。
“你就没想过,取而代之?”
莫良宵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高高瘦瘦的,因为年少之时曾被人废了全身武功,所以他看上去有些虚弱,总是带着一股子病态,那高耸的颧骨让他显得怯懦而又精明。
“这才是你的目的?”莫良宵看着他道:“呵,小爷还当你有什么更好的见地呢。”
慕容逍又接着道:“你还甘心继续为人驱使?”
莫良宵道:“不甘心,那又如何?”
“何不与我联手,你我二人瓜分了这武林如何?你大可坐上停风谷主上之位掌管武林黑道,而我,则以慕容山庄庄主的身份统御整个江湖,莫说天下再也无人敢生忤逆之心,就连,就连朝廷都要畏惧你我三分!”
他说的激动,以至于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他这个一脸病态的人却是红光满面,胸口都在不自觉的起伏着,眸中一片晶亮之色。
莫良宵冷哼一声,却不回他,直直由慕容山庄侧门进了山庄。
慕容逍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和他平日小心谨慎待人温和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追上莫良宵,抓了他道:“你什么意思?”
莫良宵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小爷看你是痴人说梦,你没有武功,谈什么统御江湖,再说,就算以你慕容山庄大公子的身份,你急什么?慕容遥哪天若一口气上不来了,这慕容山庄不迟早是你的!”
“正因如此我才急!”他突然高声怒吼,一双深目爆的滚圆“你知道什么!他慕容遥算什么!一个本就不该出生的病秧子!他凭什么坐拥这江湖武林!他凭什么想要证明自己就能与天争命!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
“那你也去争!”莫良宵蹙眉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很是不屑“休的拉小爷趟你们的浑水!”
慕容逍怪笑起来“我已经在争了,但我不会让他死,我会让他活得好好的,亲自体会一下他从未体会过的痛苦!”
莫良宵道:“你让一个随时都会发病的人活着已经很痛苦了,小爷倒是不信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
“你会看到的!你们都会知道的!”
“那我便拭目以待!”
他说完之后就大步离去,慕容逍似乎还想说什么,奈何他走得飞快,很快进了山庄,庄内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慕容逍反而收敛了自己的形态,又变成了那个谨言慎行的慕容大公子。
日高渐暖,莫良宵步履匆匆,前方圆门写着探竹二字,他进去之后直奔方白住的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