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宵一手环着她的削肩,将她拢入自己怀中“傻丫头,你觉得呢。”
方白略一沉吟,抬手将他推开,一双眸子刚刚还好像受惊的小鹿,现下又变的疏离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让莫良宵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为何会在这里?一个男子深更半夜出现在女子的房中,似乎只有一个解释,然而他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做什么有违君子的事。
略有几分窘迫,他道:“我一夜未睡,想了很多事情,想得越多便越睡不着,不知怎么的,竟不自觉地走到了你这里。”
似乎觉得这话还有些不可信任的成分,他又赶紧指指房门道:“小爷可没有偷偷摸摸地来,是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来的……”
言罢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好吧,我怕吵醒你,就一直坐在这里动也不敢动,都快睡着了,却被你吓了个半死。”
他的身上一片冰凉,似乎真的在这里坐了很久,虽然是他深夜闯自己房间,但眼下方白却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他。
拉过他的手,以自己的手心给他传递温暖,后者咧嘴一笑,显出几分耿直的憨态。
他道:“你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以前经常梦到吗?”
谁人都会做噩梦,只是梦终究是梦,和现实无法重叠,然而方白所做的梦,却是清清楚楚发生过的事情。
“我梦到了我爹和我娘死在仇人手上,我却连头也没回地逃了……”
“你这狠心的丫头。”莫良宵本是打趣她,抬手在她鼻尖捏了捏,但见她眸中蓄满泪水,顿觉措手不及,赶紧出言好生劝道:“这又怎么怪你,你那时候还小,你父母让你逃命便是为了保全你,你若和他们一起死了,那才是最大的不孝。”
方白反倒冷然自嘲道:“可笑的是,这个梦,我自从来到京城就不曾梦到了,今日,居然又梦到了。”
在塞北的时候,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会梦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义父找胡医为她看过,甚至被胡医催眠过,她被询问是不是知道什么有关仇家的信息,还被询问父母临死之前是不是告诉了她什么事情。
她一遍遍地说没有,她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就算那个梦一直缠绕着她,她也没有想过为父母报仇,因为她有自知之明,若是连她父亲盗圣萧牧都不能对付的对手,她方白更加不可能知道。
她想珍惜自己的性命,因为除了这个噩梦之外,她的生活是那么美好,似乎那时候有了恒哥哥便有了一切。
但她自从来到京城,就发现了另一件比这噩梦更可怕的事情,她害怕仅有的恒哥哥也会离开她,所以她最大的噩梦就是那人甩袖将他拂开,一去不再回头。
莫良宵轻轻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却显得颇为轻快“只因你那时候年纪小,所以才念念不忘,你还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便是好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你想报,小爷就给你报仇,若你想就此尘封这些往事,那小爷日后便夜夜守着你睡,就算梦到这些事,你也不用害怕了,如何?”
方白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这才觉得两人太过亲密,本能地往床内靠了靠,那人却厚着脸皮直接上了床。
“这大晚上可真够冷的,快,让小爷暖暖。”
莫良宵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将自己和她裹在了一起,隔着衣裤,方白顿时觉得自己身边好像摆了个冰块一样,到底没忍心将他踹下床去。
后者藏在被子下的手干脆将她纤腰搂紧,恬不知耻道:“小爷给你守夜,你当小爷的火炉,如何?”
方白没好气道:“想做你莫少主火炉大有人在,我未必就合你的心意。”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小爷不和你理论,日后再说日后的话,今晚先让你勉为其难吧。”
二人躺在床上,虽然都穿着衣服,但却也盖着同一张被子,尤其是那人被下的手紧紧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方白越来越觉得不自然起来。
想她曾经想过无数次,若是能和恒哥哥同床共枕,必然也是眼下的光景,没想到,造化弄人,现在就算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不至于想入非非了,留给那人的只是条件反射的关心。
弦月银辉,透过窗棂照在房内的青石地板上,方白觉得自己被他搂的有些难受,微微挣扎了,换了一个姿势,竟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黑眸。
他的眼睛漆黑如沉霜江一般,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方白就觉得这男子若非长在是非江湖,也该是一个不逊色容王的富贵王孙,剑眉星目,薄唇善笑,皎皎如青竹一般。
“方丫头,”男子呼出的热气吹动了她额上的发丝,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痒痒的,连带心里都痒痒的,尤其是腰上,被他圈住的地方。
“嗯……”方白不自然地应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就是这样与你相拥而眠,那也是极好。”
方白忍不住对他翻个白眼,听他噗的一声笑出来,才想到自己这个表情离得近了不知该有多难看,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将脑袋一缩,却直接抵上了他的胸膛,好在她缩了下去,对方无法看到自己绯红的面庞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冬夜无眠
莫良宵的声音又在她头顶低低响了起来“方丫头,你有没有觉得小爷比那容王也强上很多?”
方白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永远比不上他!”
本是故意奚落他的话,听在莫良宵耳中,却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想了想,他又道:“那我日后再加把劲,将这差的千里补上,行不行?”
方白以额头在他胸口用力一撞“你是你,他是他!为什么要一样!”
莫良宵一声痛呼,却觉得心情大好,嗅着她发上的香味,赶紧安抚她道:“这不是怕你不肯让我抱吗,想来那容王抱你,你倒是不会反抗。”
刚说完,方白的一双细细的胳膊已经圈上了他的腰,痒痒的,酥酥麻麻,似乎带着人类最原始的悸动。
“莫少主,让你睡在这儿是给你面子,若你再聒噪扰我清眠,你今晚便到地板上睡一夜吧。”
“不敢,不敢,”得了便宜的人赶紧卖乖,到底也一句话不说了。
方白蹭了蹭,鼻中满是他属于男子的气味,所靠也是他结实温暖的胸膛,竟觉得二十年来,自己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想享受这一刻,安然睡去,又担心这一刻过太快,而强迫自己不去闭眼。
“莫良宵……”
“嗯?”
“你说你睡不着,在想什么事?”
男子剑眉微微一蹙,唇瓣微微一张,似乎想要告诉她,但自己内心却在挣扎犹豫。
直到方白又问他一遍,他才说道:“我们不要再回揽月楼了。”
这不是在询问她,也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他做好的决定,并向这个女子宣布,他们不回揽月楼了。
房内沉寂,他有些忐忑地等着方白的回答,也许这丫头会说:“主上救我性命,他让我做揽月楼楼主,那我就去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