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眨了眨眼睛,过往历历在目,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他记性太好了,好的记得,坏的也记得。李温水教他记账时,告诉他借贷要配平,可惜人的感情不能像做账一样一笔笔配平又一笔笔购销。周齐对他做过的一切他忘不掉,也记恨不起来,他只能逃跑,用逃避的方式迎接新生。
他眼睛干涩,喉咙发紧,一股强烈的酸意直涌鼻尖:“我很感谢你的恩惠,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能早就死了。如果你认为我陪你那些年不够偿还你的恩情,那我未来会继续偿还。”
“楚惟!还什么还!我没要你还,我也不需要你和我算的这么清楚,”周齐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压抑着怒火,低声下气,“我只是想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楚惟看着对方发红的眼睛,声音带有一丝哽咽:“我想要自由。”
周齐抓住楚惟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胸膛前,眼睛越来越红:“我给你自由!回到我身边,你也可以有自由啊!”
“我……想要没有你的自由。”
周齐怔愣地看着楚惟,热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掉落。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惟心肠这么硬了,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判他死刑。
周齐落泪那一刻,楚惟睁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周齐哭,周齐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得意的,桀骜不驯的。
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却又闭上了嘴。
想安慰是他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是他对周齐还有感情产生的怜悯。最后理智拉住了他,他怕他安慰了,更没办法和周齐断开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手吧。”楚惟垂眸瞧着周齐紧紧攥着他的手。
楚惟的手抓得很紧,紧到他周围皮肤被捏得失去了血色,很疼,但远不止心里疼。他这十年的人生,所有的情感源头都来自于周齐,周齐对他好,哄他,陪着他,他就高兴。周齐不理他,冷着他,欺负他,他就难过痛苦。
连这一刻,难受的也不只是周齐,他也难受。只要周齐在,他所有的情绪都会被周齐调动,似乎成为了属于周齐的提线木偶。
他不想这样,他想做自己,做一个有独立人格,自由的人活着。
二人僵持许久,周齐为爱而不得而愤怒的砸了一旁立在沙滩上李温水与梁瑾婚礼的亮灯立牌。
楚惟站在一旁看周齐发疯,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掩盖自己的惊慌。他以沉默应对接下来周齐的一切行为,周齐似露出獠牙的猛兽掐住他的腰吻他,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也捧住他的脸说了很多好听的话,甚至说了几句威胁他的话。
周齐就像一个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病急乱投医的人。他把他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一遍,暴躁的在沙滩上和楚惟大吼,公子哥的脸面都不要了。
可楚惟依旧无动于衷,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能挽回楚惟的真心。
周齐咬紧牙关,在对上楚惟冷漠的眼时,突然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搭在楚惟肩上的手慢慢滑落,他垂下头,身体摇摇欲坠失魂落魄。
楚惟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他希望,他和周齐就在这里结束,给彼此留一个好念想,谁也别再折磨谁了。
回去的路上走的很急,楚惟边走边擦眼泪,他想不通为什么爱情会让人这么苦。
在一起苦,不在一起也苦。
*
楚惟走的太急一口气没顺过来,走到楼下时不得不歇一歇。
隐约听到楼上声响,楚惟抬头正与阳台上喝水的李温水对上眼,李温水笑着朝他挥手:“楚惟,你怎么了?眼睛好红。”
李温水的声音有点哑,在楚惟看不到的角度,一个男声低笑:“老婆,过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李温水扭头看去,很快又把头扭了回来,脸比刚才红了一个度:“你有完没完,我不玩那个!”
楚惟收回视线上楼,他可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楚惟房间在三楼,李温水和梁瑾的在二楼,路过二楼楼梯口时,穿着宽大黑色睡衣的青年站在台阶看他。
“你怎么出来了?”楚惟好奇的打量李温水。
李温水头发凌乱,脖颈上印着暧昧的痕迹, 網 站 : ? ?? ω . ?? ? ?? ?? . ?? ? ?? 面颊沾染一团红晕。
李温水才不会说是因为身体吃不消跑出来躲一躲呢,本来出国这段时间每天都做,刚才又搞了好几次,中途休息补充水分、换床单、洗澡他以为这轮结束了,可以睡一觉了,哪成想梁瑾恶趣味来了,拿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戴,吃不消真的吃不消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坏掉吧!
“出来透透气,你呢?这么晚怎么才回来,你是哭过了吗?”
楚惟垂下眼,点点头:“嗯。”
“是不是周齐惹你了!”李温水刚才还是软糯的声音瞬间转换成锋芒毕露的尖锐音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惟沉默了一下,慢慢坐在楼梯上,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眼里充满困惑:“温水,为什么爱人会这么难受?”
李温水陪他坐下:“因为爱是人最没办法掌控也没办法隐藏的情绪,让人愉快也让人痛苦。”
楚惟叹气:“不过温水你现在一定是愉快的。”
眼前的李温水看起来很幸福,眼睛明亮,嘴角带笑,不像自己愁眉苦脸。
李温水打量楚惟片刻:“你是还爱周齐吧,如果不爱就不苦了。”
“该怎么不爱呢?”
李温水摇头:“我也不知道,分手后我也尝试过寻求一些方法不爱梁瑾,但我找不到有效的办法。”
“其实这么多年来,周齐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仿佛是我身体的器官一样。以前的我是为他而活,所以想要割舍才会很痛吧,但又不能不割舍,割舍掉我才能做自己。比起爱周齐,我想,我更爱我想成为的那个自己。”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绕,但李温水听明白了,很多时候爱虽让人魂牵梦萦,但也不是人生里唯一的意义。
楚惟寻找到了能够让他割舍掉周齐的东西,也许是新人格,也许是自由。
“真好,”李温水拍拍楚惟肩膀,“你真的改变了很多,现在的你坚定而清晰。做自己好呀,做自己在我看来很酷!”
楚惟点点头,他很喜欢和李温水聊天,像是有魔力,李温水总能鼓励到他。
“但是温水,我还欠周齐很多,我用的钱还是他的,但我又想与他撇清关系,我这样会不会显得既要又要,忘恩负义?我有时候又会觉得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