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仿佛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叹了口气道:“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恋爱什么时候都能谈,但这次机会十分难得。你要是不去,保研都有困难。但如果去了,回来后的身份都不能跟普通大学生相提并论了,不但能保研,再加上你的实验成果,读研时也就有了当助教的资格。”

谢俞点点头:“我知道的。”

“我还是会优先考虑你的。你好好考虑清楚后明天给我答复,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俞垂眸,“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挂了电话,他面色凝重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不想离开贺朝和顾女士。

贺朝上完课回到宿舍就往谢俞身上黏,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闻着他的味道,舒服地直哼哼:“小朋友,还是你好。”

谢俞垂眸,悄悄握紧了拳又松开,揉了揉他的短发。“朝哥,有件事我想给你说。”

“你说。”贺朝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从他的发梢传来。

谢俞绞着手指,纠结又犹豫还带着紧张的感觉让他莫名烦躁,“操”了一声,然后道:“我们医学院有一个去英国牛津大学做一年交换生的名额,杨教授推荐了我去。”

话音刚落,贺朝腾地从他的脖颈处抬起头,动作太大扭到了脖子,他闷哼一声,神色痛苦的低下头去。“操。”他低声说。

他缓过来后转过来看谢俞,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谢俞又重复了一遍。

贺朝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良久,才扯出一个被迫营业的笑,“操,”他说:“那你想去吗?”

“想。”

“想去就去吧,毕竟机会难得,而且对你有好处。”

谢俞越发觉得不安。

这不应该是贺朝正常的反应。

他看着对面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他这算支持自己去呢还是不支持呢。

现在这情景怎么看着像父母面对熊孩子时无奈又无语的“你爱咋咋地我不管你了”呢?

不对劲,怎么都不对劲。

但说起来对劲的态度应该是什么样,他也说不上来。

像往常一样,谢俞睁开眼时贺朝已经晨跑回来,桌上放着打包回来的早点,贺朝坐在床边正在看书。

谢俞盯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拿的是哪本书。

他把书拿反了。

谢俞闭了闭眼,起床洗漱。喝豆浆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地问:“朝哥,你还好吗?”

没反应。

“朝哥?”他又叫了一遍。

被叫的人聚精会神得盯着那本拿倒了的书,半天了一页都没翻,盯的地方都没变。

谢俞走过去抽走书,贺朝如梦初醒道:“啊,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哦,我给你打包了早餐在桌上你快去吃。”说完发现面前的人没动静,催促道:“快去吃饭啊,待会凉了。”

谢俞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半小时前就起来了。”

接着又增添了一根手指,“第二我已经吃完了。”

“第三,你从我睁眼开始就一直在发呆。”他有些无奈有些不舍还有些惆怅地问:“你怎么了?是不乐意我去英国吗?”

“没有!”贺朝很快反驳,“我在看书。”

你他妈书拿倒了都不知道还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不眨,骗鬼呢。

谢俞耐心不多,但还是压下心里因为不舍和伤感而带来的不耐烦,吸进去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道:“你要是不乐意我去我现在就可以给杨教授打电话,你说你这么闷着不对劲着算什么啊。”

贺朝一脸纠结地看着他道:“我没有不让你去的意思。谢俞,你想去就去,朝哥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谢俞拨打了杨教授的电话:“教授,我决定好了,我去。”

真到了谢俞走的那天,贺朝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张罗着收拾行李箱。谢俞看着他忙里忙外,莫名有种当家的要外出打工了家庭主妇给操心着整理东西的感觉。

想想觉得好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贺朝回头瞪他一眼,小媳妇儿般道:“笑什么笑,我给你说,英国和这儿是有时差的,你到了之后别急着去学校,先倒时差,时差没打过来很难受的。哦说到去学校,牛津大学的地图我准备好给你放包里了,那学校规模挺大你可别迷路了。啊还有,和别人要友好相处,听不懂别人叽哩哇啦说的一大推英语没事,我在你手机里安装了英汉互译的软件。”

“知道了,闭嘴。”虽这么说着,谢俞还是翘起了一边嘴角。

出门前有人在耳旁啰嗦的感觉,真不错。

谢俞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半了,他是五点半的飞机。

“我该走了。”他站起身,去拿行李箱。贺朝在他后面站起来,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谢俞提起行李箱走到宿舍门口,右手摸到了门把手,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他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咬了咬唇。不舍的思绪涌上来,席卷了全身各处。他忽然就没了力气拧开门把手走出去。

没等他出声,就听贺朝低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谢俞。”

“我舍不得你。”

谢俞震惊一般抬起头,看着门框出神。

贺朝在下一秒冲过来,向后扯着他的左手臂,谢俞撞入他的怀中,鼻尖充斥着熟悉的、专属于贺朝的气息让他鼻头一酸。

“小朋友,你能不能……不走啊。”贺朝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谢俞的脖颈处呼吸,话语间已听得出哽咽,满满的不舍,满满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