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男人忽然眯起了眼睛。

“内翅?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大庭广众把这种东西露出来啧,真是个不要脸家伙!”

第34章

……乌玛的种群在繁衍时总是会有些过于亢奋,为了避免伴侣逃走或是因为过度冲撞而受伤,他们中的雄性才长出了一对厚实、柔软、极为强韧的内翅,用以束缚自己的爱人。

当然,乌玛绝不是为了那个龌龊的缘故,才用这对翅膀包裹住人类的。要知道,在部族内部,有些家长在带着幼崽穿越风沙时,出于保护的目的,同样也会用内翅包裹住幼嫩的孩子。

乌玛这样做同样也只是为了保护那名看上去就很娇贵的神使。(看在赛涅斯的份上,神使可是一名人类!他甚至比部族里最弱小的幼崽还要柔弱易碎!)

但听到了那人的话之后,乌玛脸颊上还是蓦地腾起了一阵高温。

他凶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果然,又是一个觊觎头狼位置的蠢货。当初跟哥哥比时,那家伙就是卡瓦那混蛋的手下败将,现在竟然又妄想着能踩在他的头上抢夺塞涅斯的宠爱但乌玛并没有跟以往那样停下震翅,然后冲下去跟那人打成一团。

他只是强忍着用双手捂住人类双耳的冲动,然后默不作声地猛然加快了速度,宛若一阵青色的风般飞快地刮过了街道。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乌玛在心中对自己急切的低语。

他压根就不需要再跟那些无知者争执……毕竟,他已经提前得到了塞涅斯的宠爱。

证据就是,此时此刻那尊贵而甜蜜的神使就在他的怀里,被他用从未使用过的内翅,小心而稳妥地包裹着,保护着。

内翅密集的血管与神经清晰地向这只极为年轻的异种传送着来自于人类的一切动静,从那又轻又急的呼吸,到他身上逸散出来的体温与香气,还有那薄薄胸骨之下轻快的心跳声简直就像是一支由银鼓演奏出的短歌,能直接顺着翅脉,跳进了乌玛的心脏里。

乌玛的震翅变得愈发急促,他飞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可这一刻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疲累。这只异种几乎是踩着那些人的头顶越了过去。

而他的目标也相当明确:在这片低矮简陋的居住区最末端,矗立着一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高大建筑,那正是塞涅斯的圣庙

那是一座通体纯白的金字塔,仿佛由上等的雪花石膏或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周围低矮而破败的土丘居住区,与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形成了过于鲜明对比。

当然,就算没有那些宛若穴居动物巢穴般的居所,圣庙看上去也依旧圣洁,优雅。

那座圣庙本身即是塞涅斯神迹的证明。

要知道,即便是聚合钢晶和钛合金,在这颗星球经年累月炙热焚风的吹拂之下,也难免锈蚀腐朽。但是这座圣庙却早已屹立在这里历经数万年甚至在科技还十分落后的,当时还是人类帝国的殖民船第一次抵达这里时,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在无比漫长的岁月中,它见证着人类在这里艰难开垦,建起一座座移民都市,又渐渐迁徙而去;它看着遗留的原住民,在这里逐渐回退成更加古老且原始的生活方式,直到新的殖民者再此到来。他们告知了这些古老殖民者后裔们关于裂隙生物的消息,并且好心地为其提供了珍贵的阿古拉基因改造制剂;它看着这些古老人类的后代一个一个转变成凶悍的异种,又看着那瘟疫般的神罚在部族中不断蔓延……

人类生存,繁衍,死亡,生生不息。

而它始终光洁如新,银辉如月,从不改变。

但这座宏伟的圣庙,入口却相当简陋,甚至还有些不太起眼。

它就在金字塔的最低端,是一扇毫无装饰的乏味长方形大门。

几名因为畸化而呈现出半人半虫状态的守卫正双手环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腰侧探出的强壮附肢分别抓着由一种沙地荆棘的枝干制成的长矛和锋利的短斧。

还在半空中时候,乌玛就已经开始挺直背脊并且向后缩起肩膀,唯有胸口的内翅变得更加紧绷,将他怀中的人类包裹得愈发严实。

圣庙守卫抬起头,远远便看到了乌玛,他们当即直起了身子并且举起了所有的武器

“阿玛罗克家的小狼,你不能这样!”

“你还没有通过红月祭的试炼,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然而,守卫们还没有说完,乌玛便已经越过了他们冲进了圣庙的入口,只留下他们徒劳地在门口叫骂不休。

乌玛能感觉到神使的心跳在那一刻快了几拍,他连忙隔着内翅轻轻拍了拍人类单薄的肩膀。

“嘿,没事,他们不敢进来。那就是群胆小鬼。而且他们也没有理由不允许我进来,反正我迟早会成为圣洁塞涅斯的头狼。”

极快的停顿了一瞬后,乌玛声音不自觉又压低了一些。

“更何况你还在我怀里呢,还有谁比塞涅斯的使者更有资格进入祂的圣所呢?”

说话间,乌玛已经挟着洛迦尔穿过了从外界通往圣庙的那条幽深狭长的走廊。

这里所用的材料更外面别无二致,都是一种难以辨认到底是石材还是金属的不明白色材料。在墙面,地板和天花板上都镶嵌有密密麻麻宛若某种巨大活物内脏脉络般的纹路,只不过在昏暗的环境下很难看得分明。

洛迦尔睁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看着周围,他压根没有注意到乌玛一路上的那些嘀嘀咕咕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纹路让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座改变了他命运的不知名外星遗迹。

是的,虽然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那种古怪的花纹却是完全一致的。

而当洛迦尔努力去辨认那些花纹时,他感到了一阵晕眩。

仿佛有无比微弱的电流正在他的大脑沟壑中爬行,他背上瞬间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怕。”

然后他听到了那名异种小声对他说道。

后者此时已经收起了翅膀,轻盈地落在了圣庙的中心区。

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无论是古老外星人的遗留造物还是出于宗教性质的奢华装饰……统统都没有。就算这里曾经有过,那么时至今日也早已被人搬空。

洛迦尔看得分明,在地上和墙面上都有许多宛若久久不曾愈合的创口般的坑洞,除此之外,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就连最基础的照明设施,都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彻底故障,这里也没有洛迦尔曾经进入的那座遗迹中,那些说不出来源的不明矿物进行照明。这里有的只有几颗靠着太阳能苟延残喘,悬挂在半空的悬浮灯球,它们只能散发出堪称可怜的一点微光。

偏偏,在圣庙的正中心位置,有一座精美绝伦的雕塑。

比一路上那些原住民们供奉的任何一座雕塑都要高大精致。

那是出产与奥菲尔星系的芙洛拉晶玉这种广受好评的玉石最有名的特点,就是在幽暗环境下依然可以散发出一种无比美妙的,剔透、晶莹、细碎的光泽。而此时,这尊由芙洛拉晶玉雕琢而成的塞涅斯圣像平静地伫立在银色的底座之上。层层叠叠的丝绸锦缎披在他低垂秀美的头颅之上,他额上镶嵌着钻石冠冕,眼球中镶嵌的则是茶晶。他姿态优雅地凝望着怀中的骷髅,那骷髅的眼窝中甚至供奉着一捧真正的鲜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来自于没药与龙涎香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