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的房间。”
“但是没有收拾,”蓝文心摇了摇头,“我受不了灰尘的味道。”
韩以恪第一次遇见如此不客气的人,他眉头紧锁,并不打算让蓝文心进来,雨夜来借宿,还挑三拣四,难道这个人是豌豆公主?而且韩以恪观念保守,始终认为和人同床是很严肃的事情,起码是确定结婚的关系。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三秒后,轰轰隆隆地响起惊雷。
蓝文心着急道:“我可以进去了吗?我睡觉很安静的。”
他身子向前倾,韩以恪忙往后仰,房门就顺着惯性拉开了。
“谢谢。”蓝文心在黑暗中感激笑道。
蓝文心走到大床左侧,轻轻躺下,乖乖地只占据一丁点空间,他只盖了一角被子,没有忘记韩以恪是房间的主人。
“谢谢,你的床很舒服。”蓝文心满意道。
韩以恪站在床边半晌,在右侧床位躺下,有很多不自在,身体几乎挨着床沿,两人中间隔着太平洋。
蓝文心看着天花板说:“我很乐意交朋友,但没朋友找上门。我妈妈说,因为我很特别,普通人不和我玩是情有可原。”
“你也没朋友吧。”蓝文心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扎心,独来独往的人,在母亲的小说里总是担任天才的角色。
韩以恪根本不想回答他。
蓝文心两手交握放在腹部,躺姿非常笔直,他低声说:“你的房间很黑。”
韩以恪当然知道。
“适合闭起眼想象。”蓝文心闭起眼,两道惊雷过去后,暴雨声越来越大。
他说:“由于天气不好以及你的技术原因,我们的船侧翻了,我和你都掉进海里,只能划木筏靠岸了,又有一个浪要冲过来,小心点啊,船长。”
韩以恪侧过脸看他,眼神有些迷惑。
“哎呀!”蓝文心大叫一声,“我有一只船桨被风吹走了,这个风实在太大了,雨都飘进我嘴里!”
蓝文心用喉咙咕嘟咕嘟地制造声响,等外面的风稍微小了点后,他安静下来,仔细去听现在的情况――
他双目紧闭,眉毛扭得像两道波浪,絮絮叨叨地说:“不用慌张,我听到有信号声,有人来救我们了。”
韩以恪把电子闹钟的读秒声关掉。
蓝文心长出一口气:“我好像听错了,没事,雨已经小了,船长,该换你划桨了,我手臂好酸。”
蓝文心伸出右手,摊开掌心,等待韩以恪接走无形的船桨。韩以恪躺得很远,也不愿意伸手,蓝文心便将手臂伸得更长一些。
一分钟后,韩以恪抬手,掌心覆上蓝文心的掌心,皮肤相触的时候,韩以恪感受到温热的湿意,他迅速收回手,抹了抹手汗。
“看好风向哦,这次不要翻船了。”蓝文心轻声交代完,闭上嘴巴让韩以恪发挥。
韩以恪不像他,在危机时刻仍可以兼顾嘴巴。韩以恪眼也不眨地望着窗外摇晃的树枝,想象如何靠岸,什么时候停雨,前方有没有冰山,他们不是男女主角,也要手牵手跳海吗?
直到后来,想象与现实重合,窗外的树停止了摇摆。
“雨停了。”他陈述当前情况。
没人应答。
韩以恪转头,看见蓝文心在漂泊的船上睡得很安稳。
33永恒
韩以恪发觉蓝文心比想象中有意思,自那晚“同床共枕”后,他开始研究蓝文心产出的纸蝴蝶,韩以恪终日坐在书桌前,将蝴蝶一只一只拆开解剖,就像剖析蓝文心的大脑切片,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比起琴房整天传出的哆来咪发嗦,韩以恪更好奇蓝文心会不会发出除了“咕嘟咕嘟”以外的冒泡声,听起来像按下了身体的启动键。
关海敲响他的房门,“在干什么?”
“看书。”韩以恪把纸蝴蝶收好。
“下去吃饭,等一下你们家说我虐待你。”
韩以恪收拾好书桌,关门下楼。关海吃饭前要去佛龛上香,韩以恪看见他走进佛堂,跪在拜垫上,小声念叨什么。
下到一楼楼梯间,韩以恪瞥见餐桌上已坐了人,小小一个,趴在桌面发呆。
韩以恪停住脚步。
蓝文心的背影看起来情绪不佳,韩以恪侧身站在楼梯间,见他捧起碗喝了两口番茄汤,放下,双手捂脸深呼吸,又用手背揩了揩眼角。蓝文心垂头看着汤盆好一会儿,忽然紧张地左右张望,从口袋掏出一支红颜料,将它挤进汤盆里搅拌。
韩以恪用鞋底磨了磨地板,不紧不慢地下楼梯。
蓝文心听到脚步声,慌张地把颜料揣进兜里,手指沾上点颜色,他悄悄用桌边的湿布擦手。
韩以恪假装没看见,拿一个空碗盛汤,坐在蓝文心斜对角,他用勺子搅动汤底,将汤里软膏状的颜料搅匀。
半分钟后,颜料和汤汁完全融合了,韩以恪勺起一口凑到嘴边――
啪!
蓝文心大力拍了下桌面,震得汤汁溅出两滴,他抢走韩以恪的勺子,将他碗里的颜料汤倒入汤盆,再整个盆丢入洗手池。
“我刚刚看到有苍蝇掉进汤盆。”
他冲干净手上的汤汁,将自己那碗未经处理的西红柿汤推到韩以恪面前:“我最讨厌西红柿,你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