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逃不了多远了?”艾西在他怀中问道。
她的声音相较于风而言太轻,鹅绒般落在希欧多尔耳畔。
“对不起。”骑士说,“我本答应要带你离开。”
“没关系。”艾西说,“我们在前面停下来吧,我看过地图,前面有一间屋子。”
那间荒废的建筑已出现在视野中,白色交谈伫立在荒原上,被旷野上的风和雨水腐蚀得残破,近看只是一处风雨都无法遮蔽的断壁残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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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印记是有定位功能的,但远距离只能感知一个大概的方位,还容易受各种因素干扰。
比如亚当斯家的基地,既在地下,又有不少遗留的魔法感知阻隔装置。
距离越近效果越佳。
第253章 白银骑士if线(50)
希欧多尔抱着艾西下马,走进那间废弃的教堂里。这里已连风雨都无法遮蔽,过路的猎人和游侠都不会选择此处歇脚,里面很干净,只有风带来的尘与土,神像的脸上留有风化和雨蚀的斑驳痕迹。
“我在地图上看到这里啦,”艾西仰头望着残破的神像说,“我当时想,要是我们经过这里,就停下来,然后……只要耽误几分钟,就能完成仪式。”
她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对戒指,一对朴素的黄铜戒指,那是她从妈妈的首饰盒里翻出来的,本已旧得蒙了一层黑锈,昨天晚上,她已用从厨房偷来的醋仔仔细细擦拭过,将它们擦得光洁发亮。
虽然仍只是黄铜而已。
她第一次从母亲那儿偷东西,只敢拿了一对看起来又便宜又没有含义的戒指。艾西将其中一枚放在骑士手心里。
教堂与戒指,朴素的指环在掌中烙铁般发烫,希欧多尔忽而轻轻地笑了一声。
艾西看见他笑,好像常年积雪的山顶在晴日下忽而稀罕地融化,冰雪下生着青草,红色的蔷薇花绽开,开在他的双眸中。
他亦从怀中取出两枚戒指,戒身银白,嵌有红宝石。
“我找不到别的金属,也找不到好的宝石,于是只能用这个。”希欧多尔说。
他的佩剑缺了一块,剑鞘上白银做的边饰被取出,嵌着的宝石也被取下,红宝石组成的蔷薇缺了一角,变得空荡。
昨天夜里,在出发前最后修整的时刻,他将风神之刃横放在膝头,取下其上的银饰,将它们揉成圆弧。
他极少制作这些,也从未学过手工。他花了一些时间,才让戒指成型。宝石太大,镶嵌在中间,显得这戒指大而笨重。
可他找不到更好的。
他在灯火下看这对戒指,他想它们粗糙且丑陋,是一件不合格的礼物。
也许他不该将它送出去。
“真好啊。”艾西握着那戒指,浮现出柔和笑意,“我父母结婚就是用的银戒。”
在父亲下葬之前,母亲握起他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而后其他人将棺材盖上,盖住父亲的脸,一枚一枚地敲进长钉,将之彻底封上。
她只看见过一次妈妈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我也很喜欢这石头。”她说,“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有风从墙壁的缝隙里穿过,呼呼作响。
他始终清楚,这一切都是偷来的,艾西掌心的温度,她的拥抱与她的吻,他本无嫉妒的资格。
但他仍然有了教皇所未能有的东西,哪怕是暂时的,哪怕是虚幻的。
他已足够感激。
时间紧迫,艾西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从今而后,你愿意支持我,信赖我,无论顺境与逆境,都与我同甘共苦,直到死亡将你我分离吗?”
她也没参加过几次婚礼,她从记忆里将誓词东拼西凑出来,声音有点儿发颤,像是在风里摇曳的檐缝杂草。
“我愿意。”骑士说。
艾西将戒指戴上他纤长白洁的手指,红宝石是他眼瞳的颜色,她想以后若是有机会,应该换成更小的宝石。
希欧多尔小心牵起她的手,在风雨侵蚀的神像面前,骑士念出誓言:“从今日,直至我死亡之日,我誓言将一切献给你。”
教廷的追兵已变得十分接近,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围成天罗地网,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这幢脆弱的建筑,撞到他们面前。而誓言平静地继续:“我将为守护你之剑,我将为护佑你之盾,我誓言绝不让你先于我而死去,我誓言以我之骨筑你的桥梁。”
那才不是结婚的誓词。艾西想说。
但希欧多尔银白长睫下的目光像融化了的玫瑰糖,他珍而重之地将戒指推入她的指间。
而后蹄声止息,从四面残损的教堂里,隐约可窥见那些将此处团团围住的骑士们的身影。
有人从残破的正门走进来。
外面所有的马都停下来,静默无声。教堂里只听得见硬底靴踩在石板上的声响,并不响亮,并不粗重,步伐就像正好叩在乐曲节拍上的鼓声,踩在最让人心惊的地方。
希欧多尔伸手将艾西护到身后去,骑士的手在背后握住她的,他们都带着戒指,交握之时宝石硌着掌心,石头的冷硬是他们正手握着手的证明。
第254章 白银骑士if线(51)
脚步声停下,艾西小心从骑士背后向外望,看见一个年轻男人。
他的眼瞳幽蓝如海洋,面容有如冰雪雕刻。他一人的到来即让所有的声响停下,铺天盖地的杀意也尽皆停下。
他的模样称得上平静。
这是张全然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