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1)

教皇神色阴沉,而魅魔不急不缓地继续:“啊,啊,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吾名为缇格艾因,掌管记忆的色欲之主缇格艾因。”

缇格艾因。

教皇在死去的堕落之主安修斯的记忆里听过这个名字,也见过这张面孔。她的容貌已被风化得犹如枯槁,雌雄莫辨的妖异仅存于遥远的记忆。

教皇对这些恩怨情仇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他要找的人身在何处。无形的力量压在魅魔头顶,连守在门口的骑士都觉得肩膀沉重,挺直了膝盖才没跪下去,而被铁链囚在洞窟深处的缇格艾因只是咳了两口血。

“你要找的女人没有死。”缇格艾因吐掉嘴里的鲜血,漫不经心地说,“她求我救救那个银发的圣骑士,于是帮了她以她的记忆作为交换。”

魅魔看着圣子没有表情的脸发笑:“这可是公平又公正的交易,她自己选择的,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她选择遗忘你的,为了救和她同行的男人。真是好骗又天真的小姑娘我还给她留了赠品呢,就画在她的小腹上,我们魅魔为之骄傲的特产。”

教皇的面容森冷如刀锋。

“然后呢?”他问道。

“然后她不会再想起你了。”缇格艾因大笑起来,“需要被救助的女人和高洁的骑士,你说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威压重重落下,魅魔被山一样的力量压在地面上,双手仍吊在锁链上,肩膀与胳膊几乎被撕裂,只剩一层皮肉连接,可缇格艾因仍在大笑:“你想复原她的记忆么?真可惜,被我吃了,化作了粪便,和蛆虫为伴。多么遗憾呐若是我还有从前的法力,我甚至可以将你变为她不共戴天、痛恨欲绝的仇人。”

教皇压住了魔物的手足四肢,缇格艾因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可是她却在大笑中死去,整个结界的魔力随着她的死去消散无形。

数十年前留下的法阵早已脆弱得如气泡,只要一戳就会破碎,它只能困住最后一个人,当她死去,囚笼会一同崩塌,带走上一任圣子留在世上的最后痕迹。

囚禁她的人也将求死的选择交付在她的手上。只要她希望,魔法即会逆转,化作刀刃穿透她的心脏。

但魅魔从不是认命去死的种族,她枯寂得等到如今,在完成报复后,终于死去。

从色欲之主口中流出的污血流到教皇脚边,教廷掌权者此刻的神情阴寒得可怖。铁链化作灰烬,魔物的尸首上什么都不剩,一切魔法的痕迹随着生机消散,留下的只是一堆骨头,一堆腐肉。

教皇踏在尸体的颅骨上,似乎要踏裂那头颅。但他深吸一口气,继而沉声说道:“将这具尸体保存起来。”

第249章 白银骑士if线(46)

露西没有在玛丽的婚礼上见到艾西。

婚礼上自然有教廷的人全程参与,可对于艾西的去向,他们从未给出一个正面答复。

当地的神官赔着笑脸,为难地说道:“那位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知晓的。”

镇上的人一直认为艾西是嫁给了外地的哪个有钱商人,所以为亲戚送了许多钱财回来。玛丽婚礼办得盛大华丽、美轮美奂,身为贵族的镇长都未曾有这样的排面,领居们一边感慨艾西的幸运,一边又遗憾她这回也没有回来看看。

“她跟教皇在一起呢,能出什么事?”玛丽心态良好,“要是艾西有什么意外,教廷一准先乱了。”

教廷的确先乱了,只是这混乱还未来得及传到边远的南方小城里。

露西是个实干派,她在神官口中没问到有用的事。在婚礼结束后她准备亲自去圣都一趟。同行的两个兄弟劝她冷静,可她只有亲眼见到本人才能安心。

她要去质问教皇,究竟把她的女儿弄到了哪儿去。

在此之前他们先回到亚当斯的基地里收拾行装,地下基地里留守的阿普顿·亚当斯正和其他人一同用餐,见到他们回来,有人慌忙从餐桌上站起来,喊道:“妈妈。”

露西那被教皇弄丢的女儿正在此处,身边跟着另一个男人。

在几年以前,艾西也是如此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来找她。

这一刻,一切仿佛故事重演。

是艾西提出想来这里。

小城已不能再待下去,在见到教廷的人之前她想先见到妈妈,而且那印记说不定还会发作只是间隔变长了。

她找了许多理由,终于说服希欧多尔同意。

他们循着艾西记忆中的地址前进,路上避开大城市和教堂。这个季节总是多雨,一遇到雨天他们就只能停下,寻找地方避雨,等待雨势止歇。

艾西其实很喜欢等待雨停的时候,她和希欧多尔在大树底下或者山洞里坐着,什么也不做,只听着雨点沙沙打过草地和树叶。

雨后的空气里有湿漉的泥土和草木气味,天空显出澄澈的蓝,如一整块的淡蓝色玻璃,空气很干净,世界像被水洗过一样崭新发亮。

有时候雨会下上很久,持续一整夜不停。希欧多尔用魔法在洞里燃起无烟的篝火,圣光驱散开潮气。

他们面对面而坐,长长的影子映在洞壁上,仿佛亲密地靠在一起。

要是能一直这样待下去就好了。艾西忽然想。让雨季一直绵延下去,他们慢慢走到露西那儿,那时教皇已经有了新的情妇,几乎忘了她的脸和名字。

然后希欧多尔……他还是会回到教廷,就像雨不可能一直落下去一样。

“以后,等我回到神殿,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艾西问。

火光照出骑士脸颊明朗的轮廓,光影与明暗在他脸上交叠,他本专注地看着火光,此时抬起眼睛来,看了一眼她的眼眸,又微微错开视线:“不……应当不会了,在您失忆之前,我其实已向教皇情愿,将就此留在南方。”

“是跟我有关吗?”艾西鼓足勇气向前挪过来,靠得离他更近,“你有我的手帕,你知道我的事……”

“你因为觊觎那女人被教皇贬去南方”。

那个夜晚,出现在窗台的女人是这样说的。

木堆缓慢燃烧,光影随火苗的微晃而摇曳。

希欧多尔听见她小心翼翼的问询:“……是不是,从前我其实喜欢你?”

“不”几乎是立刻便被否认,“从未有过此事。”

骑士的脸一半在橙红的火光中,一半在铅黑的阴影里,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可他还是如此说,“您从来只将我当做一般的友人,和我交谈,同我接触,从未有过更多。”

“这样啊。”艾西轻声说,“我明白了。”

她又缩回那一角坐着,像被抛弃的水獭一样抱着双膝、靠在角落,投在洞壁上的影子变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