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多虑了。”谢知方直言相告,“陛下一定会站在宁王那边。”
季温?A苦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装聋作哑吗?”
他已经忍耐了许多年,可近来情形每况愈下,齐国侯先是倒戈相向,没多久便垮了台,他为着先皇后的遗愿,不得不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太子妃,颇有些难堪,陛下却对他的处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着实令他心寒。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是人总免不了分个远近亲疏,为人父母者,也很难一碗水端平。”谢知方靠近一步,将声音压得极低,“江南遥远,陛下没有亲眼看见那里的乌烟瘴气,听见百姓的怨声载道,自然不会有甚么直观感受。便是您将这本账册献上去,最多责问宁王两句,绝不会深究。”
“殿下若想彻底铲除这颗毒瘤,须得让陛下有切肤之痛。”他唇角微微翘起,端的是天真烂漫之态,说出的话却鞭辟入里,老辣至极,“眼看春暖花开,殿下可谏言请圣驾南巡,赏一赏江南的好风光。”
季温?A听懂了他的暗示,眼睛亮了亮,又道:“可三弟消息灵通,必定会早早做准备,驱逐闲杂人等,做平往来账务,父皇身边伺候的人又多是他的亲信,只怕很难抓住他什么把柄……”
“没有把柄,就做个假的出来。”谢知方眼神冰冷,“我记得陛下南巡时所住的行宫,每年都要花费上百万两银子修缮,这样精心维护的宫殿,想来不会有破损坍塌、伤及龙体的可能罢?”
反之,若是行宫塌陷,使陛下受了惊吓,乃至受些皮外伤,必会引得龙颜震怒,彻查江南官员贪墨之案。
届时,太子再献出账册,暗地里推波助澜,方能使利益最大化,重创宁王一派。
季温?A悚然一惊,道:“明堂,这话不要再提!身为人子,怎么能让父亲亲涉险境?此乃大不忠大不孝之罪!”
“在殿下眼中,到底是君重要,还是民重要?”谢知方寸步不让,双目烁烁。
季温?A被他问住,犹豫片刻道:“先贤有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孤省得这个道理。只是,你这法子太过阴毒,不是君子所为。”
谢知方淡淡一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微臣承认,微臣确实是一个行事不择手段之人,有些做法也落于下乘,难登大雅之堂。可殿下须得明白,想要成为一名贤明的帝王,必须知人善任,了解每一位下属的人品性情,将他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方能使庞大的国家运转如常。只靠一群光明磊落的读书人成不了事,鸡鸣狗盗之徒也未必没有他们的长处。”
“我本是我,在枭雄的手里,可以成为一柄杀人的利器,在殿下的手中,也可做一把救人的刀。刀剑本无情,端看殿下的本心,端看您到底是想做一个愚孝乖顺的儿子,还是想做一个为社稷苍生谋福祉的明君。”
季温?A心下大震,沉吟许久,起身对谢知方行了个大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谢知方连忙起身还礼,道:“殿下既已拿定主意,便需早作布置。微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哪怕染满手污血、受万民唾骂,也甘之如饴。”
季温?A颇为感念,想起六弟所托之事,觉得若能和他这样通透的人亲上加亲,也是一桩喜事,便道:“明堂,这月二十,宫中将举办春日宴,到时候你带着你姐姐进宫罢,咱们坐在一处热闹热闹。”
谢知方不疑有它,笑着应了,自去忙碌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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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舍五入算是双更。
写着写着就成权谋了(不是 本文由豆丁PO18推文整理,加扣裙九^一 五^八 六^八 三^三 一
第89章第七十九回 择佳婿横挑竖拣,恋??娥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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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昨日院子里的迎春刚刚发出嫩芽,夜里又下了一场冷雨,将些微春意逼退回去。
小厮双?直Я寺?满一怀的画轴,踩过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一路飞奔,来到书房门口时,冷不防脚下打滑往前扑跌,怀里的画卷便骨碌碌滚将出来,其中一幅恰好展开,摊在谢知方脚下。
白色的宣纸上,惟妙惟肖地画着一位蓝衣公子的肖像。
谢知方拾起来扫了两眼,狠狠皱了皱眉:“左眼角有痣,乃克妻之相。”
他将画像抛到一旁,又捡起下一卷:“何统领家的二公子,这人我只见过一回,不知为人如何,但何统领打老婆是出了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双?峙榔鹄矗?跟在他身后接他扔出去的画轴,耳边听得自家小少爷如前两日一般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是哪一个都配不上大小姐。
“宋三公子……可是包了秦花魁的那个败家子?”谢知方嗤笑一声,“这样肮脏的色中饿鬼,底下的人是瞎了眼吗?也敢递到我面前?”
双?侄罱堑魏梗?小心道:“宋三公子去年被宋大人狠狠打了一顿,如今已大改了,听说打算参加今年的科举,说不得能中个探花郎……”
“便是中了状元,也改不了他嫖过妓子的事实。”谢知方冷冷地瞥他一眼,将画像胡乱卷成一团丢给他,“连给我姐姐提鞋都不配。”
挑了大半个时辰,双?至炻缘讲愠霾磺畹奶籼蘩碛桑?像甚么“祖籍在东南,饮食习惯不同,姐姐嫁过去难免受委屈”、“母亲善妒成性,说不定连儿媳妇的醋也要吃”、“太过文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根本护不住姐姐”……
最离谱的是,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父母和美、内宅干净,本人也上进争气的世家公子,谢知方憋了半天,竟然挑起生辰八字的毛病,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道:“此人和我姐姐八字相刑,不妥,不妥。”
双?忠涣陈槟镜氐溃骸吧僖?,满长安的适龄公子已经过了个遍,真就没一个您瞧得上的吗?”
“这就没了?”谢知方诧异地转过头看他,“这届世家子弟如此差劲吗?”
双?肿匙诺ㄗ拥溃骸吧僖?……您真不觉得……是您过于挑剔了吗?”
谢知方的脸色变了变。
“这些公子,无一不是属下们细细查问过品行家世、精挑细选出来的,依奴才的拙见,哪一个单拎出来,都很看得过去。”双?种噶酥杆?手里那张“八字不合”的公子画像,“就说这吕家的大公子,也在夫人的待选名单里,夫人和吕夫人自闺中便情同姐妹,说是知根知底也不为过,连她都没说出甚么不好,想来是极妥当的。”
“母亲也在帮姐姐挑选夫婿?”谢知方心里一酸,手指下意识紧攥,将吕公子的脸捏得皱皱巴巴。
“对啊,大小姐到了待嫁的年龄,从下定到成亲,最快也要半年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少爷不是也和夫人想到了一处,这才如此着急吗?”双?只氐馈?
谢知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勉强控制好情绪,将吕公子的画像抚平,又从双?只忱锾袅思父雒闱抗?得去的,步履沉重地往后院走。
谢知真正看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逗獒犬做耍。
这半年乌云吃得饱睡得香,长了不少个头,立起来足有一人多高,皮毛油光水滑,性情活泼,又颇通人性,很得众人喜欢。
“乌云,接住!”青梅笑如银铃,将一个五彩碎布缝成的绣球抛到远处,使乌云去追。
“啪”的一声,绣球撞到谢知方的脑袋,砸得魂不守舍的他愣了一愣。
下一刻,身形强壮的大犬飞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叼住绣球兴奋地“呼哈呼哈”,口水淌了他一脸。
青梅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认错:“少爷,对不住,您受惊了罢?”
谢知方将沉重的乌云掀翻在地,推开它热情凑过来的胖脸,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坐在地上看向一步步走过来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