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珊就这样又在他家里逛了一整天,白天除了又来了两个找他的美人,就是司机送来了几套给她的新衣服。

下午的时候,云紫珊还是钻进他的书房里,在书柜前徘徊来徘徊去。她今天打开了书柜下方的小柜子,找到了一个银色的密码箱子,搬出来沉甸甸的,好奇心促使她把箱子放在了昨晚挨肏躺过的书桌上,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对着密码锁想了想,她直接试了薛砚知的生日,一次就对了。

顺利打开的箱子里,整整齐齐放满了信,全是她这七年来寄给他的。

云紫珊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薛砚知会把信保留下来。

0019 19.月落重生灯再红

信是按年份排列好的,一行行、一沓沓,承载的是云紫珊七年来所有的心事和想跟人说的话。

太沉了,也太重了,难怪薛砚知会说不讨厌她,只是觉得太窒息了。对于一个身边热闹非凡,亲友如朋的人来说,云紫珊所有压抑情感的倾泄真的让他太窒息了。

云紫珊摸着这些信,翻来翻去看了一下午,里面只有一封信特殊些。那封信里里外外都晕染了几团漆黑的污迹,还有几枚手印和指纹,纸也皱巴巴的,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里过。

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会儿,寄信时间大概在薛砚知出国后一年多左右。

云紫珊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污迹,是薛砚知的陈年旧血,他后背中枪的时候正在看她的来信。

薛砚知从来没告诉过她这件事情。

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是张明信片,它突兀的夹在信封之间,格外显眼。云紫珊把它拿了出来,挺意外的,它的落款时间不是过年时。

薛砚知敷衍寄给她的明信片都是新年祝福,而这张的落款时间是薛砚知出国后两年多后,不在新年期间。

明信片上面题着寄小珊,下面落款也的确是薛砚知。

中间只有一行字。

望之情怯,不若相忘,忘之情豁。

这张明信片的确也是给她的,只是并没有寄出去。

薛砚知出国两年多时,正是云紫珊父母相继死去之时,是她最渴望薛砚知在她身边的时候。

云紫珊把信一封封放了回去,明信片也夹了回去,重新把箱子塞回了柜子里。

她想,还是要把信要回去,这是她七年来时光留下的痕迹,于她而言,弥足珍贵。

等到了晚上,司机来接云紫珊去戏院,到时薛砚知已经在二楼定下了包厢,站在门口等她。

今晚唱的是昆曲《牡丹亭》,云紫珊已经好多年没听过戏了,小时候家境富裕时,父母还会请名角来家中唱上一唱。后来家财散空,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和薛砚知两人坐在包厢里,往楼下台子上看去。

台上正唱到杜丽娘在梦中邂逅柳梦梅,两个戏子袖子挽着袖子,绕在台上眉目传情的转了几圈,含蓄的演了一场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梦里交欢的戏。

再往后,杜丽娘醒后,对梦中之事念念不忘,对着地上的折扇,百转千回的唱着“书生呐”三字。

云紫珊眼前晃动的是她父母相继去世那年,家中败落空寂。她照顾完祖父祖母睡觉后,一个人回到房间后,边哭边睡。

睡的时候哭,夜半醒来还是哭,只有一盏惶惶豆灯陪着她。

母亲生病时,她在夜里窝在被子里哭,想的是砚知哥哥会回来的。

追债人堵在家中言辞羞辱母亲后,夜里她还是哭,想砚知哥哥陪着她。

母亲去世时,父亲去世时,家仆离散时,她独自面对凶神恶煞的债主时,祖父祖母生病时,一到了夜里,她就只剩下一个人在被窝里哭,哭着想砚知哥哥回来。

那时候她夜里哭着醒来喊的都是“砚知哥哥”。

后来时间久了,麻木了,就不哭了。

薛砚知凑到云紫珊身边,伸手在她脸上擦了一下,说:“真该让花羽笙下来看看,有人被他三个字唱哭了,他这些年的苦练值得了。”

一直到散场结束前唱到月落重生灯再红,云紫珊才回过神来看薛砚知。

0020 20.拔根踩茎断念时

“砚知哥哥。”

“走,该回去了。”薛砚知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台下起了点小骚动,古董商胡老板向来好男色,听花羽笙唱的不错,送了贵礼遣人请他去家中小坐。

结果礼物通通都被花羽笙丢了出来,胡老板恼羞成怒,正指使人强行把他带走。劝和的戏院老板和拉架的几个人在台上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薛砚知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伸手拉云紫珊:“别看了,唱戏的,遇到这种听客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来到戏院门外,云紫珊看到他的车,停下了脚步。

薛砚知问:“又怎么了?”

“砚知哥哥,我想一个人走走,行吗?”

薛砚知往后退了两步,来到她身边,贴在她耳边说:“怕我在车上肏你?”

云紫珊闻言,差点连头抬不起来:“不是,我很久没有出来过来了,想一个人在街上走走。”

薛砚知看了眼黑咕隆咚的街道,随口道:“太晚了,明天白天再出来吧。”

见云紫珊还是没有上车的意思,薛砚知先上了车,说道:“就一会儿,我在这里等你。”

云紫珊得偿所愿,一个人走到了又空旷又漆黑的街道上。整整七年来,她几乎没怎么出过家门,偶尔出来一趟,也是来去匆匆,逢年过节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是她最害怕的时候。

别家越热闹,越衬得她孤单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