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标, 总是留住妈妈,那么前期谁能得到妈妈的偏爱, 便也不那么重要了;甚至如果不是旦尔塔,这个“偏爱对象”也一定会有别的雄性虫族顶上。
像是人类世界成双成对的情侣关系,由虫群内部选拔而出的“伴侣”必然会比心绪多变的人类更加深情体贴,足够强大、足够俊美,能读懂虫母的一切,自然也能顺流而上,满足妈妈对另一半的要求和期待。
如蛛网蚕食猎物一般,一点一点前进,一点一点加深影响,最终把属于虫群的痕迹,永远留在妈妈的身上。
如纹身般,哪怕洗去也不能彻底消除痕迹。
而歌利亚所得到的结论里,旦尔塔是这一环节中可以起到重要作用的关键因子,祂的特殊性无可取代,有些事情他们擅自做了妈妈会恼怒,但若是换了旦尔塔,则会有别的效果。
所以,旦尔塔会是现阶段“伴侣”的最好选择。
门板紧闭的长廊里,乌云斜斜靠在墙上,垂着脑袋,金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头,略显烦躁,“……啧,虽然知道是一回事,但我还是忍不住嫉妒。”
“谁不是呢?”
背对着长廊的缪站在窗户边,这一回外侧的景象不再是创始者模拟的场景,而是真正的宇宙星空,浩瀚无际,有种只手摘星辰的错觉。
“我们都想当妈妈的特殊选择。”缪的声音很平静,“你们还记得那个意识碎片说的话吗?”
“记得,”乌云耷拉着眼皮,“不过它说了那么多屁话,你具体指哪一句?”
“它说妈妈不是真正的虫母的那句。”
“……你信了?”
缪沉默片刻,忽然把另一个沉默的对象扯入话题,“歌利亚,你呢?你怎么想。”
“显而易见不是吗?”抱着手臂的歌利亚闭眼靠在墙角,深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有几缕倾斜垂在肩头,让他看起来像是破碎的月光。
歌利亚:“从我对旦尔塔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的想法就已经很明确了。”
乌云拧眉:“……我倒是能猜到妈妈从前是长时间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所以他才会那么……”
金发碧眼的雄性虫族顿了顿,似乎在寻找适合的词汇,“那么温和,克制,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哪怕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妈妈也从来没有放开过自己的底线。”
他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从一开始,妈妈就是最特殊的,只可惜我们并不是妈妈生命中最坚持选择的那一个。”
所以偶尔乌云会觉得挫败,却又更加被阿舍尔吸引。
“那我的猜测或许更加大胆。”
乌云和缪同时询问:“什么?”
歌利亚睁眼,换了一个姿势,“我怀疑,妈妈从前就是人类。”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没有谁能彻底改变种族,尤其是虫母!”乌云拧眉反驳。
“那么一位虫族的虫母,又怎么会在人类世界长时间生活?”
面对反驳,歌利亚很平静,这些问题早在意识碎片提起的那日,他就已经无数次地思考过,甚至还不停地在战舰资料库里寻找佐证材料,更是一次次地回忆自己从前和虫母相处的场景。
原始的始初之地,在其他虫群都茹毛饮血、赤身裸体的时候,妈妈知道什么是羞耻和礼仪;在雄性虫族欲望当头、本能大于理智的时候,妈妈则守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从前歌利亚迷失在虫母的魅力里,可当意识碎片点明了他有意忽略的“特殊”后,一切问题的答案似乎也水落石出。
他道:“比起‘妈妈长时间生活在人类世界’的这个猜想,我更偏向于‘妈妈本身就是人类’,只是不知道那意识碎片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妈妈变成虫母,并遇见我们。”
说着,歌利亚看向乌云,“你算是最早遇见妈妈的一批,那时候,应该记忆也更加清晰,妈妈最初……是劣质虫母吧。”
这事情在虫族里并不是秘密,当99%的虫群会感慨虫母有天赋有能力,可以从劣质逐步走向高级虫母的同时,歌利亚则想到了当初王虫的阴谋。
劣质虫母是王虫批发量产的,通过食物链中的毒素累积,以劣质虫母作为最底层的饵食,被二等饵食骷髅蜥、巨型沙虫猎食,然后被处于三等饵食位置的雄性虫族当做食物,最终达到控制高级虫族主动变成王虫的腹中餐。
这样被量产的可怜生命,终其一生都无法跨入低级虫母的行列,那么妈妈所拥有的特殊性,则已经凌驾于虫族的种族基因之上了。
乌云沉默。
缪:“妈妈原本是人类,那一切就更能说得通了。”
“不管妈妈从前到底是不是人类,反正我只认妈妈是虫母。”乌云揉了揉眉头,“就算虫神降临,我也不改,死都不改。”
“这一点我赞同。”缪点头,又皱了皱眉头,“我这辈子都无法想象自己叫其他虫母‘妈妈’的场景……”
那一刻,缪感觉自己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有些窒息。
缪:想不了一点.jpg
歌利亚轻哼一声,他的视线落在了紧闭的门板上,优良的隔音效果令他不能捕捉到任何有关于旦尔塔和妈妈的声音,但在大脑深处跳动的神经和腹部滚烫的热意,却足以他知道
旦尔塔此刻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
但还需要继续忍。
真是甜蜜又痛苦的体验。
歌利亚轻声道:“我已经开始期待妈妈彻底走进虫族的那一天了。”
漫长的生命和同类的呼唤,是他们在对比人类世界时的最大底气。
……
当门外的几个高级虫族安静地守在走廊尽头的时候,门内的旦尔塔则忍耐到太阳穴、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