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雪山在太乙宗的境域之内,驻扎在其中的弟子也是最多的,甚至还有两位元婴期的长老。在弟子、长老殒命之后,那寄存在了法殿中的命牌也应声而碎!惊得看守法殿的弟子魂飞魄散,忙不迭前去禀告消息。因神器秘境还没有结束,各宗的长老都在,可此刻那弟子顾不得太多,万分惊恐地将此事说出!别说是太乙宗修士变了脸,就连其余宗门的人也跟着面色煞白!在那里驻守的可不只是太乙宗弟子啊!他们即刻联系了宗门命人去看弟子的命牌,结果得到了一个他们最不想要的答案。

终雪山异变!

方极夜的神情冷凝如霜,在得知了太乙宗混入邪修之后,他们一直监视着那邪修的境况,准备等他们动作的时候一网打尽!可近来那群人的小动作是针对山河社稷图的,同终雪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是终雪山内的邪潮自行演化?这比邪修还要棘手!

“邪煞潮汐,玄魔之变?!”天机门修士在得知之后立马着手推演天机,可得到的结果让他大惊失色。八个字脱口而出,他倏然转向了魔门长老,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魔门长老巴不得玄门出点问题,可他们碍于盟约并没有什么动作。还有那终雪山,他们再怎么也不会对那边下手!眼见着一道道怀疑的视线落在身上,魔门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不高兴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跟我魔门无关!”众人还想趁着这时候刺魔门长老一两句,不过云敛已经身化剑芒,向着终雪山飞掠而去了。

等到其他宗门的修士来支援,肯定是来不及了。故而在得知终雪山之变后,一声令下,太乙宗算得上是倾巢而动。方极夜也随着众修士一道前往终雪山,只是在半道使了个障眼法,又偷偷地溜了回来。终雪山之变必定会打乱他们的计划,如果他是邪修,定然会趁着终雪山出事情的时候动手,毕竟这一池水忽然间被搅混了,他们此刻动手才会有更大的收获!对方也确实是如此做的,就在终雪山的乱象发生后,数道灵光出现在了山河殿外,直接出手将驻守在附近的弟子打死。

“邪潮外泄,看来是天助我等。”

“先取走山河社稷图,不管‘邪主’存不存在,都不能够让神器落在玄门手中。”

来到山河殿中的长老一共有五人,其中修为最高的乃是分神期。他们出手,根本无人能够拦得住。可就在一只手伸向了山河图的时候,一道如月芒般冷厉的剑气陡然间袭来。那伸手的人面色一沉,倏然转身,他望着一身白衣的庄玉颜,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温和道:“原来是玉颜啊,你怎么不在洞府中养伤?”

庄玉颜平静地望着那人,淡声道:“木回长老当真叫我失望。”

被点明身份的人也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道:“是么?”顿了顿,他又道,“终雪山异变,身为宗主不前去主持大局?倒真是信任那帮人。或许就是他们暗中动的手脚呢。”

庄玉颜没有理会木回长老的话语,手中的长剑一抖,打出了数道剑芒。木回长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哪里还会不明白,庄玉颜身上的“毒”早就解开了!他对着庄玉颜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又道:“可就算如此,你以为凭着你一人能够改变什么吗?”堕入了邪道之后,他的定力远不如过往,心绪波动得犹为厉害!见庄玉颜不顾情面的出手,他也猛地一掌向前方拍去。

木回长老这一方足足有五人,都是太乙宗出身,还没算上失乐门藏着的修士。就算不曾有终雪山之事,他也有把握将山河社稷图取走。眼见着庄玉颜孤身一人前来,木回长老心念一动,周身的杀机越发浓郁。将庄玉颜斩了,太乙宗必定会大乱,到时候推动他的弟子坐上宗主之位

“杀了她!”木回长老有了主意,此刻竟是不顾山河社稷图,而是大喝了一声,将攻势都落在庄玉颜的身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芒传入了阵中,却是方极夜带着人赶了过来,他们的加入使得局势发生了变化。木回长老不慌不忙的,从容地发射出了一枚灵力令箭。灵力在半空中爆裂,烟气向着四面散去。要是没有人襄助,他怎么可能会来到山河殿中?

然而令箭发出之后,失乐门的修士并未现身。他们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不住地靠近封界之门,就算前方有着众多玄门修士,也不曾停下脚步,反而是极为兴奋地往前。云敛是第一个发现邪修的,对方身上的喜悦和疯狂让她心中生出厌恶,无数道剑芒如同狂风暴雨般急急落下,将邪修钉死在原地。一个、两个、三个……随着邪修数量的增多,一丝丝的血气悬浮起来,如无数根绵延的红线伸向了封界之门!

原本定压着封界之门的法器彻底经受不住那股磅礴的力量,轰然一声便彻底爆裂!一道虚幻不定的人影从封界之门中踏了出来。“既然信奉本座,打着本座的旗号行事,那就为了本座的逃脱献身吧!”疯狂的笑声伴随着魔魅的语调在半空中回荡,不仅仅是幸存的邪修,在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定住,在那股强悍的力量下动弹不得!仿佛心神都被一股扭曲的力量吸摄,直到太乙宗中飞掠出了一道剑芒,将那人形幻影打散!

“那、那是邪主?可残魂不是逃逸了吗?难道它一直藏在里面?”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道剑芒是我太乙宗的洞天老祖,应该没事了吧?”

“什么叫没事?封界之门破碎了,那股邪潮根本就压不住!”

……

终雪山的封界之门封镇的只是那股残存了数千年的邪气与煞气,弟子每每入内清理邪煞,将它当作一个历练的秘境,谁都没有想到过会有那般恐怖的、相当于洞天大能的存在!如果只是涌动的邪潮不至于冲击封界之门,可是有了那层次的力量,封印和封界之门根本镇不住!这大门分明是被对方从里面打破的!

“邪气喷涌,九州会有什么样的异变啊?!”一道长叹声响起,如果知道是这般层次的力量,他们怎么会自己前来?至少也要请动洞天老祖出来才是!

山河殿中。

庄玉颜惊觉终雪山的变化,面色更是冷峭如冰霜。木回长老同样不好受,那群人迟迟不出现,定然是发生什么了!还有那抹自太上长老手中飞掠而出的剑芒,虽然目标不是他,可让他这个太乙宗叛徒万分胆寒。木回长老一边打一边往后退,眼珠子转动着,想要寻找倚仗。

忽然间,山河社稷图上灵光闪烁,那最后两道气意被抹去,在其中的九州修士瞬间便被传送了出来。是天衍宗弟子?或许抓住她能够让庄玉颜和方极夜都投鼠忌器?木回长老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到底是成名已久的分神期修士,在庄玉颜的攻击中还是能够寻找到一线机会的。他的手如铁爪般按在了慕声的肩膀上,威胁的话语尚未说出,一道青芒便抹过了他的脖颈,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将他枭首。

一个元婴修士,怎么能够破开他的护体神光?那、那是神器?随着业火的灼烧,木回长老残余的意念彻底随风消散了。

这一出来就面对这般情景,温情愁自然是面色含煞,杀机凛冽。

她冷冰冰地望向了愕然的庄玉颜,等待着她的解释。

庄玉颜眉头一蹙,心中涌上了一股寒意,她道:“此人是我宗的叛徒。终雪山异变,邪潮爆发,恐怕是邪修的手段。”

温情愁没有应声。

宝灵悄悄地传音给了温情愁道:“终雪山中是千万年埋藏的邪机与煞气,当初一并被镇压。不过其中有、有您的一部分情绪,可能跟随着您记忆的回归,那、那东西最终显化成人了。”听到了这样的话语,温情愁的神情更是冷得厉害,敢情是数千年前的因果一直延续到了如今,需要她来斩断?“邪主”最终还是存在于世间的?

木回长老死去后,他带来的人马中再无能手,瞬息之间便被庄玉颜以及方极夜带来的人马料理了。不过就算是解决了此事,庄玉颜也无心管顾山河社稷图了,而是双眸凝视终雪山方向,准备前往一探究竟。可就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一道符诏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手中,她将神识探入其中时,顿时神情一变,良久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转向了方极夜道:“终雪山之事,我宗太上长老会向诸位解释。”

方极夜一听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涉及了洞天层次的力量,到时候只会在各宗大能之间流传。他沉默了片刻,朝着庄玉颜拱了拱手,没有多言。

“多谢方道友仗义相助。”庄玉颜回了一礼,正色道。因着过去太上长老与宗主争夺权力产生的一些事端,太乙宗重订规章制度,但凡长老修行有成入太上殿之后,便去了一身的职务,不会插手宗中的事情,只要不是涉及洞天层次的力量,或者宗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都不会出手,所以庄玉颜才会选择寻找外面的同道支援。不过终雪山之变,太上长老们到底是被惊动了,为了太乙宗的安稳,定然会助自己彻底理清太乙宗。

方极夜乐呵呵一笑,避开了这一礼。结果与计划的相差甚远,甚至是引发了更深层次的祸患,方极夜可不能心安理得地受礼。不管是终雪山还是太乙宗宗内之事,都不是他能够过问的了,眸光一转,方极夜望着慕声,笑意越发浓郁。他连道了三个“好”字,便袖子一卷,荡起了一阵风将慕声带走。

慕声已经回过神,只是没来得及同温情愁说一句告辞的话,便被方极夜一卷,离开这山河殿中。

吹拂来的风扬起了满地的血腥味,庄玉颜望着一身冷峭的温情愁,淡声道:“以元婴之身杀分神修士,太上无极宗传承果真是不凡。”

温情愁冷淡地对上了庄玉颜的视线,笑道:“那得多亏庄宗主修了无情道,打坏了他的根基。”

庄玉颜仿佛没听出温情愁话语中讽意,淡声道:“太上无极宗为我玄门的一份子,对付邪修的事情,温道友可听一听。”

温情愁勾了勾唇,饶有兴致道:“比如终雪山中邪潮为何爆发?封界之门为何破碎?”

庄玉颜没有接腔。从太上长老递送出的那道符诏上来看,此事与木回长老、邪修们都无关,只是终雪山演变数千年的邪气不知为何得到了机会,化作了人身,并获得极为强悍的力量。而突然涌现在太乙宗的邪修则是因为供奉邪主,冥冥之中与她产生了牵系,成为了她的血食,导致封界之门破开的时机提前。要是没有这些邪修,封界之门破坏或许会延后一些时间。不过等到向玄门同道交待了,却是要将原因推到木回长老与一众邪修的身上,如此他们才能打破誓约,光明正大地插手宗中事务,替庄玉颜铲除障碍。

飞舟中。

各宗派的弟子陆续返程,天衍宗也同样没有久留。神器如今有了新的归属,终雪山之事他们又提供不了助力,留下了没有任何的用途,不如先将慕声先送回宗中。

“你倒是个好运道的。”方极夜望着慕声大笑,神清气爽。连原本寄存在太乙宗的山河图都能拿到,那到时候剑冢里的剑更不在话下吧?至于神器秘境中发生的那点儿事情,方极夜不想也不屑去计较。见慕声睁着眼,面容上多了几分茫然,方极夜又谆谆教诲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山河图宗门不会取,不过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四处走动,而是留在宗门避避风头。”

慕声点了点头,就算方极夜不说,她也会待在无缺山不出门。

她原本想要询问终雪山的事情,可看着方极夜的笑容,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暗暗思忖道:罢了,到时候找师姐打探消息吧。

数日后,太乙宗给出了一个解释,说是门中叛徒勾结邪修,到底封界之门被破,邪潮涌动。至于那道显化的人影只字未提。不过各宗派的掌门心中清楚,倒也不是他们故意欺瞒,而是那尊邪主涉及了洞天层次的力量,说出来也只是徒添焦心而已。慕声得知之后,总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太乙宗出了这么大的疏漏,依照玄门、魔门一些人的德行,非得从太乙宗身上咬下一块肉而已,怎么这次偃旗息鼓,没点儿风声传出?左右想不明白,慕声索性将这些事情抛到了脑后去,静心修持,提升自己的修为。

半载之后,清光袅袅升起,整座无缺山回荡着一股浓郁的生机。经过长时间的打磨之后,慕声灵力越发的圆润饱满。她睁开了眼眸,几个呼吸之后,那股浮荡的光芒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她起身走向了殿外,三花像一道闪电激射而来,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储物袋,里头有温情愁留下的纸条。两人之间虽然有一线牵在,但是怕打搅了慕声修行,温情愁并没有借之与慕声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