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咏歌?”季沉蛟立即想到曾经在那里遇到的柏岭雪,柏岭雪的出现其实很突兀,他靠着柏岭雪骗来的入场券,见到私人宴会上的喻勤。
那时喻勤看向他的目光很怪异很惊讶。
季沉蛟背脊突然窜起一层凉意,喻勤惊讶的不是见到他这个警察,而是看见柏岭雪和他在一起?
柏岭雪是故意引他上去,故意让喻勤看到?柏岭雪就是“浮光”里的某个成员?
季沉蛟迅速打开柏岭雪的科普主页,看见三天前他还更新了一条关于量子纠缠的视频,旋即对沈栖道:“你追踪这个UP主。”
沈栖一看,“这不是上回你让我查的那个柏岭雪?行,那我连他供职的外贸公司也一并查!”
交待完这边,季沉蛟直往问询室,喻勤已经被带到,面目不善地看着监控。
直面喻勤的一刻,季沉蛟忽然想到鉴定报告,想到自己和喻夜生细微的相似,想到喻潜明看自己时那难以解释的眼神。
这个女人有可能是她的生母吗?
不是,因为他梦里所见的母亲温柔平和,声音像风一样。
是,因为她恶毒残忍,与他幼年时常感应到的来自血缘的恶意一脉相承。
季沉蛟不由得深呼吸,而这个动作落在喻勤眼中,令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季警官,有什么话就快问吧。凌警官今天怎么不在?”
季沉蛟冷静下来,“喻潜明向我们供述,喻氏集团与跨国犯罪组织‘浮光’有深度合作,喻氏向‘浮光’买凶,‘浮光’为你们铲除碍事的人。这事你知不知情?”
喻勤说:“我为什么应该知情?这是喻潜明干出来的好事,你们应该抓捕他,而不是让他躲在北栀医院逍遥自在,反而跑来审问我。”
季沉蛟:“他说,你与‘浮光’的合作比他更深。”
喻勤冷笑,“那只是他的一家之言,他想要把他犯过的罪推到我身上来,动机我都能给你分析明白因为他不想让我成为喻家的一把手,他认为只要我上位,他那一派就会被我清洗,所以他干脆赌自己一条命,把我拉下水,喻氏剩下的产业就能被他那一派牢牢抓在手上。”
季沉蛟:“所以你否认与‘浮光’有关联?”
喻勤摊开手,“我此前并不知道‘浮光’的存在。喻氏集团家大业大,我和喻潜明在工作上向来是两条路子。他和犯罪集团勾结,不能证明我也有问题。”
季沉蛟又道:“喻潜明还透露一件事,他知道为他杀‘风水鱼’的是谁。”
喻勤坐姿一动,眼中流露出警惕。
“是‘浮光’向他提过一二,虽然没有明确说到是谁,但他判断是……”季沉蛟与喻勤目光相接,“你。”
喻勤单薄的唇一下子抿紧,面相更加刻薄。片刻,她哼笑:“我这个大哥,自己犯了错,却不拉我陪葬不罢休啊。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无中生有说我和‘浮光’有牵连,这还算有点逻辑,说我给‘浮光’当杀手,从‘浮光’接单子,这不是病得糊涂了吗?我执掌喻氏集团这么大个公司,还要分心当杀手?”
季沉蛟不指望她承认,但是刚才在她脸上,他捕捉到了一丝恼羞成怒。她生气的是自己被“浮光”玩弄?还是为喻潜明杀人?
喻勤否认喻潜明的一切指认,而目前重案队还没有更多线索。季沉蛟于是出示专家组的鉴定结果,提出下一个问题:“这份权威鉴定书你看一下,榕美的构建完全符合弥克兰岛祭祀神坛的形制,其余三个县城项目也吻合。你有什么想说的?”
喻勤皱着眉,将鉴定书看完,然后丢在桌上,“但榕美的修建从头到尾没有犯罪,我对它的设计借鉴了什么也完全不知情,我手上项目那么多,榕美这种小项目仅仅是过目一下。设计上的问题,建议你们找设计师。”
“什么设计师会那么为你们喻家着想?不是得到高层的授意,设计师会这么做?”
“季警官,你这就是在臆测了。”
季沉蛟竟是没有反驳,“那我继续臆测一下,从丰市来追查毕江之死的刑警尹寒山,就是修建榕美这个神坛所需要的最后一名死者。弥克兰岛的迷信需要单数遇难者,而你害怕过去的秘密泄露,必须杀了他灭口,他正好成为那个单数。”
喻勤颧骨耸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尹寒山?这又是谁?我出生在喻家,成长在喻家,我能有什么秘密?”
季沉蛟观察了喻勤一会儿,“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你过去的秘密。喻女士,你刚才说你出生在喻家,成长在喻家,这话其实并不准确吧?”
喻勤寒着脸色:“什么意思?”
季沉蛟:“你成长在L国。这么重要的一段经历,你为什么把它忽略了呢?”
喻勤再次抿唇,目光更加是森寒。
“你故意不提它吧?”季沉蛟层层递进地挑动情绪,“你的秘密就藏在L国,曾经追求过你的毕江无意中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必须死。丰市警方追凶十几年,将毕江的人际网络搜索了个遍,一无所获,尹寒山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人,他追到了夏榕市,锁定了你,所以他也必须死。”
喻勤一拍桌,“你这是诱供!”
季沉蛟靠回椅背,“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你可以反驳。”
喻勤在短暂的激动后镇定如初,“我不对没有发生过的事做反驳,这就像要求一个清白的人自证一样荒唐。季警官,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第一,榕美的设计我没有参与,就算你们证明它是迷信的是邪恶的,我也不知情;第二,我和‘浮光’没有任何接触,更不知道喻潜明的什么‘风水鱼’;第三,我不认识尹寒山,毕江的死更是与我无关!”
谢倾正在看监控,“啧,是个难啃的骨头啊。”
市局现在可以拘留喻勤四十八小时,但四十八小时找不到更多证据,就只能暂时放人,喻潜明的自爆炸掉了喻氏集团的半壁江山,喻勤却还“独善其身”。
季沉蛟离开问询室,去谢倾那儿坐了会儿,回到重案队办公室,放空片刻,忽然想起凌猎拿鉴定报告去了。而这时,手机响起,来电者正是凌猎。
他盯着手机,心跳加快,像是一个不愿意查成绩的学生。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就算他与喻勤有血缘关系,他也可以坦然接受。他们之间并无长久以来形成的感情,由喻勤给与的冲击远远不如当初知道养父母是杀人凶手来得大。
但手指伸向接听键时,他没由来地抖了一下,误按成挂断。
他有些恼火,立即回拨过去。
凌猎轻松的声音传来,“刚才手滑?”
季沉蛟:“什么结果?”
凌猎笑道:“小季,你很紧张啊。”
听凌猎的语气,季沉蛟稍稍放心,“没有关系?”
凌猎:“嗯,匹配不上,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我这就回来,你要等不及,我发图片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