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完全不信鬼神,所以鬼神的祈祷和诅咒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阿旦的结论正中他的推断,“什么邪物?详细说说。”

阿旦还为拿了邪物而暴躁,凌猎说:“今天有口水鸡。”

三分钟后,阿旦坐回来,神情严肃,“有这个东西的人,就要给人挡灾抵命。你看那边的挡灾符,它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符,好的一面,戴着能挡灾,恶的一面,你戴着它,你就是给别人挡灾。”

凌猎想了想,“有人会主动戴着这玩意儿吗?”

“正常人谁会?”阿旦说:“但一般人也不知道它这么阴毒,乍一看跟平安符似的。有人心眼子坏,把这东西送人,还说是什么保平安。凌老板,今后有人送你莫名其妙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收!”

凌猎这一趟收获不小,给兔旺和阿旦做好菜,自己却没吃,赶回市局。

季沉蛟也回来了,两边的线索一汇总,答案呼之欲出有人在迷信的驱动下,让罗蔓钗随身携带恶符。

但恶符并不能真正杀人,这符仅仅起到了仪式性的作用。

席晚经过再次对剧组成员进行问询,发现除了阿惜,没人对罗蔓钗的符有印象,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符放在内揣,一般不会拿出来给外人看到。

但席晚觉得蹊跷的是,阿惜回答符的问题时,反应和上次不大一样。

上次她说,看到过符,因为罗蔓钗拿出来过,但她没有问,觉得那种符很常见,而她在娱乐圈待这么久,知道很多明星都特别迷信。比起养小鬼之类的,带个符在身边根本不算什么。

而这次她说,记不清楚罗蔓钗有没有这个符,罗蔓钗拿出来那次,自己根本没有看清楚,被问询时下意识就说了那是罗蔓钗自己带着的符,到底是不是,她也不知道。

“这个阿惜问题很大啊。”席晚说:“证词前后不一,而且凶手扰乱监控那件事,我想来想去都是为了掩饰开门手段,不让人看见房卡是不是阿惜那张。”

“等一下,我刚才想到一种可能。”凌猎再一次拿起物证袋,拇指和食指捻着,对着光线看,“这个符不一定老早就放在罗蔓钗的包里,也可能是凶手在作案之后再故意放进去。你们想想看,我们的思路一直是符本身并不能杀人,对吗?它代表的仅仅是一种迷信意识。”

季沉蛟:“当然,符真能杀人,还用得着什么凶手。”

“所以提前将符放在罗蔓钗包里,和杀了她之后,再留下符,这两者没有区别,都是表达仪式感,表达罗蔓钗为某个人抵了命。”凌猎说:“你们听说过‘风水鱼’吗?”

席晚说:“呃,我去年都养了几条,全死了。”

季沉蛟知道痕检那一缸子鱼,但以为那只是观赏鱼,就跟沈栖在桌上摆玩偶似的。

“我妈去年给我算命,说我和老周都犯煞,叫我养点‘风水鱼’来挡煞。”席晚有点尴尬,“都是民间的一些习俗,鱼死一条就等于给我挡了一次煞,我不信那些,养着给我妈看看,让她放心。”

季沉蛟思索,“那么一般是觉得自己有灾,或者身上已经发生灾祸的人,才更可能养‘风水鱼’?”

席晚:“我也不太了解,应该是?”

凌猎:“普通老百姓迷信一点,也只能养养小鱼小虾,当做风水鱼给自己挡灾,图个心理上的安慰。那有财力又迷信,再加上一个关键条件大祸临头,他就会用别人的命来给自己挡灾。”

席晚感到一阵恶寒,“这太狠毒了。”

凌猎说:“也许受害者不止罗蔓钗一个。”

席晚:“什么!”

“‘风水鱼’‘风水鱼’,你养的时候也不止养一条吧?所以我猜,有人既然敢这么做,也许将不止一次。”

席晚一掌拍在桌上,“难以理解,岂有此理!”

凌猎却很淡然,“这只是浮出水面的罪恶,更多的,即便是穿制服的人,也不一定看得到。”

第145章 玉戈(25)

办公室只剩下季沉蛟和凌猎两人。白板上复杂的箭头、名字,出现又擦去,真相正在这些繁复的线条中出现轮廓。

“罗蔓钗这个人很复杂,围绕她有许多故事,她读大学时为了名利不择手段,逼疯被她看做对手的代晶。进入娱乐圈后,长期十八线,但愿意雕琢演技,在孙镜最痛苦的时候,她还想过拉孙镜一把。她身上一定有闪光点,帮助孙镜就是其中之一,吸引傅纯幸的也是她的闪光点,所以傅纯幸默默帮她,将她送上‘女神’的位置。”

“她的卑劣和闪光点并存,最失意的时候甚至想过换命手术,虽然最终没有实施,但这很可能是因为她已经火了。如果傅纯幸没有帮她,她一直无法出头,也许她还是会走上那条路。”

“傅纯幸死去,傅家的人找‘新娘’,必须逼她自杀,这时杀出另一个势力,把罗蔓钗当做‘风水鱼’。这个势力说不定比骓庭还财大气粗。”

两人同时想到:“喻氏?”

豪门千千万,但重案队近来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喻氏,而榕美接连出事,凌猎刚从兔旺那里得知榕美那险恶的建筑格局,简直是不想到喻氏都难。

孙镜主导的榕美案本来已经和罗蔓钗案切割开,但是新出现的证据再一次让重案队将视线转向榕美。如果兔旺的分析准确,那么迷信至此的喻氏非常有可能干出将人当做‘风水鱼’的事。

季沉蛟道:“但是有一点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意外,傅家要找罗蔓钗当‘新娘’,这点动机能理解,另一方为什么一定要找罗蔓钗当‘风水鱼’?都瞄准她?”

罗蔓钗成了线索图上居于最中心的人物,但讽刺的是,她的死亡似乎并不是她过去所作所为的报应,她伤害了比她更弱小的人,代晶的失败、疯狂,乃至死亡成为她踏入娱乐圈的养料,她是开在一个青春少女尸体上的妖艳玫瑰。

而当她成长到现今的地步,成为万千粉丝心目中的“女神”,两道远强于她的势力裹挟住她,她要么死于傅家长期、缓慢的精神侵蚀,去和傅纯幸在地下作伴,要么死于给人“挡灾”。

现实给出的是第二种答案。

席晚加班加点,完成对两种符的鉴定,季沉蛟的很普通,在很多古镇古街上都能买到。考虑到外国的民俗成为网红卖点,近年来很多南边国家的神秘物件被仿造成商品,这个结果并不奇怪。

但令人吃惊的是,罗蔓钗那一枚,仅仅只是做工更好,也属于批量仿造。

“有趣了,迷信到把人当做‘风水鱼’来挡灾,用的道具居然是高仿。”凌猎抛着手上的符,“是搞不到真的,还是根本就懒得去搞真的?”

答案显而易见,买命都能办到,取得一张真符绝不是难事。

电视上,本地财经频道正在报道喻氏集团的新项目,喻勤出现在镜头中。

“她来夏榕了。”季沉蛟拿着遥控器,将音量调大。喻勤侃侃而谈,展望集团的未来,有记者问到喻潜明董事长的病情,喻勤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喻家迷信鬼神,假如雇凶杀死罗蔓钗的是喻家,他们想给谁挡灾?”季沉蛟说:“久病未愈的喻潜明?”

凌猎道:“还真有可能。我小时候,喻家老宅就搞过很阴间的祈福仪式。”

“哦?”

当年懵懂的小喻戈还不知道家里忽然烟雾缭绕、香气扑鼻是怎么回事,只见一群蒙着面,身穿彩袍的人举着铃铛、火炬,还有他不认识的小型木雕在主宅大堂念经起舞,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被烧灼,血沸腾的声音非常黏腻,和其他液体烧沸不同,听久了直感到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