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旦问火灾的核心区域在哪里,凌猎指着南区的门诊楼说:“就是最高的那栋。”
老旦皱眉道:“不对劲啊。”
凌猎:“对劲我也不找你来看了。这结构是不是很凶险?”
老旦的反应却有些出乎凌猎的意料,他用力摇头,“不是,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结构!”
凌猎挑眉,“嗯?”
老旦说,他在得知榕美原址是个毁于火灾的杂货市场,而开发商没有做任何法事时,第一想到的是开发商要利用的就是这起火灾和死于火灾中的人,将冤魂困缚于这个地方,用恶煞来反向滋补新生的商业。
这是种极其恶毒的做法,但要做到这一步,建筑的形制就有很高的要求。可是榕美两个区,都是最普通的结构,根本不存在什么法阵,它既没有困缚谁,也没有安抚谁,换言之,无论是风水上向善还是向恶,都与榕美不沾边,这就是个完全没有考虑风水的建筑群。
凌猎沉默了,难道他的思路不对?但喻氏在投资这么大的项目时不考虑运势,这又很不符合逻辑。
“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老旦紧皱着眉,“我这大半辈子,和许多富人、大企业打过交道,很小一件事,他们也喜欢叫我去算算,稍微有些不顺意,就想着更改宅院的结构。而且越是富有,这方面的倾向就越重。喻氏集团应该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盖个楼的企业。这里越是没有结构,问题可能就越大。只是我才疏学浅,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凌猎知道旦云途绝不是什么才疏学浅,这人虽然看似寒酸,但不是一般的神棍,否则自己也不会来找他。现在基本能够确定的是,榕美有问题,但就连有名的“大师”都解读不出来它的问题。
凌猎突然问:“你以前给喻氏算过没?”
老旦神情微微一变,摆手,“没有。”
凌猎觉得稀奇,“怎么,你给很多大企业看过,却没给喻氏看过?”
老旦转了转眼珠子,说:“我算过,我和喻氏反冲,我不适合和他们打交道。”
“那这次你又愿意打交道了?”
老旦有些不耐烦,“不是直接打交道。再说,你是警察,我一个小老百姓我能怎么办?”
吵了会儿,这个问题就此揭过。老旦似乎很为看不出榕美的名堂而郁闷。
凌猎见老旦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笑道:“没事,就来看过这么一遭,你回去再想想,想出什么门道来,及时联系我。”
老旦眨巴眨巴眼,“那……”
凌猎:“嗯?”
老旦:“那今天的菜还做吗?”
凌猎:“那当然是不做了。”
老旦蔫了。
来朝夏县一趟,凌猎不急着回去,绕着榕美转悠。一群力工模样的人在树荫下下象棋,棋子砸在棋盘上,响得能刺穿耳膜。看下棋的三心二意,一边看一边议论榕美,凌猎听见一个人说:“我当年还在这儿盖过楼!”
其余人催着他往下说。
“那时候刚来打工,也不知道盖楼的是个大企业,盖着盖着突然停了,一停就是大半年,我那个害怕呀,以为开放商要烂尾跑路了!老子工钱还没拿到呢!”
“结果工头给我们发了钱,让我们继续回工地上干。嘿!钱还不少!那次重新盖之后,速度就快起来了,工人也更多,刷刷就把南区建好了。工钱一发,我马上回去讨了老婆!”
有人问:“那为啥停工大半年哪?”
这人说:“那我哪知道?可能是老板钱不够了吧?后来又把钱给筹上了。”
凌猎挤进去问:“什么时候停工?”
“差不多就这时候吧,反正很热,过了大半年,春节一过又开工了。”
又一个疑点出现。
回市区的路上,凌猎思索榕美为什么会中途停下,绝对不是喻氏集团钱不够这种原因。火灾是九年前,过了一年,喻氏拿下地,盖楼,但中途突然停下,到次年春节才继续。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凌猎将老旦送回“风石居”,老旦哭丧着脸:“你真不帮我做菜了啊?”
凌猎一看就乐了,老旦那挤出来的两滴眼泪哪里是眼泪,分明是馋的口水。
他之前说的话本来就是逗老旦,留下来烧个菜而已,又不麻烦,“走,买肉去。”
老旦屁颠颠跟上,买肉掏钱特别积极,非要留凌猎一起吃。
凌猎问:“你说的朋友是你‘道上’的朋友?”
老旦得意:“那当然!我的忘年交,刚从国外回来。”
凌猎没再问,回去做了一道烧白,一道口水鸡,一道松鼠桂鱼。晚餐时间一道,老旦的朋友就来了。是个年轻人,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穿着衬衣西裤,看上去文质彬彬,和这一行毫不沾边。
老旦介绍,这位叫兔旺,N国人。
凌猎差点笑出来,好好一个帅哥,名字怎么这么好笑?
兔旺跟着老旦学了一口夏榕方言,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翻译过来很有喜剧效果,开心地和凌猎打招呼,动过筷子之后,飞快拜倒在凌猎的围裙下。
席间老旦和兔旺交流起学术问题,凌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榕美上,老旦痛心疾首地说起自己学艺不精,兔旺很感兴趣,想看榕美的布局图。凌猎把手机递给他,他看过之后,眼神也有些茫然。
老旦:“有什么想法?”
兔旺:“这个……确实和我们平时专研的不同。但也不能完全说它和鬼神力量无关。”
凌猎:“怎么讲?”
兔旺:“我醉心你们国家的文化,和老旦研究的是同样的东西。但是我也去过很多国家,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民俗,有的非常怪异,连我也无法理解。有没有一种可能,榕美的结构在我们看来是一盘散沙,但在某些国家的文化中,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老旦倒吸一口气,“还真有可能!”
凌猎说:“能麻烦你们帮我找找是哪国的文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