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酸溜溜地说:“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猫?”

凌猎:“他本来就是猫,品种猫,布偶,娇气,总欺负人。”

在季沉蛟对猫并不丰富的认知里,布偶是种很名贵又很漂亮的猫,凌猎竟是这样看萧遇安的吗?

凌猎又说:“我们悄悄去,别让他发现。”

季沉蛟其实不是很赞同,他是夏榕市刑警,凌猎是特别行动队队员,到冬邺市去找线索,应该知会当地警方一声。凌猎这是被伤害得太深,所以才不愿意见面吗?

黄易得知凌猎和季沉蛟要去夏榕市,亲自将两人送到机场,几番感激。要不是他们,丰市潜藏的邪恶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曝光于日光下。

凌猎兴致不怎么高,“谢什么谢,卫梁案、‘雪童’案、毕江案都没破,谭法滨案还被沈维牵着鼻子走,现在还多了起肖乙顺案。黄队,我没做什么。”

别人说这话那是假谦虚,凡尔赛,但黄易和凌猎相处下来,知道他确实因为没有让这些案子水落石出而不高兴。“话不能这么说,饭一口口吃,案子也是一个个破,谭法滨案都过了十七年,现在不也找到真相了吗?我啊,这次跟你们学到不少东西,我觉得值。”

凌猎笑了笑,没说话。

黄易兴致勃勃地讲市局最近战意激昂,大家都觉得肯定能查出“雪童”、肖乙顺之死的真相。不少其他城市的精英现在都在丰市,这座海滨小城市惩治罪恶的热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涨。

临到告别,黄易说:“咱们还有机会见面吧?”

凌猎说:“毕江案我一定要查到真相,你说我们会不会见面?”

黄易爽朗地笑起来,还学着武侠电视剧抱了个拳,“好!到时候希望我们这边的案子也已经水落石出!”

飞往冬邺市的路上,凌猎睡着了,季沉蛟给他要来一条毯子,几次偷看他。中途他紧紧皱着眉,有些痛苦。季沉蛟不禁想到布偶猫萧遇安。

凌猎是不是近乡情怯,梦到在特别行动队和萧遇安相处的日子了?

他正要叫醒凌猎,凌猎就自己醒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窗外的云海。

毕家搬到冬邺市的是毕江的姐姐毕雪兰,还有其父母,一大家子人仍旧做着殡葬生意,因为打着丰安县的牌子,算很有名气,生意不错。

下飞机后,季沉蛟的意思是还是去一趟市局,有当地警方的协助好办事,再者,这也是异地办案的礼节。但凌猎就是不去,也不让季沉蛟去。

季沉蛟来了火气,冷不丁说:“你那么怕见到你的老队长?”

凌猎愣了下,“萧遇安?他早就不是我队长了。”

“那见一见又怎么?”

“不想见为什么要见?”

“这是工作,心里没鬼见一面怎么了?”

凌猎有些吃惊。季沉蛟一说完也后悔了,他说这种话干什么?但那一瞬间的烦躁居然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对萧遇安心里有鬼?”凌猎看着季沉蛟,“你是这个意思?”

季沉蛟想否认,但看着凌猎陌生的神情,话又咽了回去。

凌猎转身就走。

季沉蛟站了会儿,跟上去,“凌猎!”

凌猎头也不回,“我查我的案子,不关你的事,回你的夏榕去。”

季沉蛟被这一声吼懵了,一下子停下脚步。凌猎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小,直到被倾泻的阳光晒得模糊。周围的景物也像逐渐融化一般,变得扭曲、不真实。

凌猎来过冬邺市,对整座城市的结构有数,跳上一辆公交车,在西边靠近城市边缘的站点下车,走了一公里,来到一条拥挤的巷子。

这个巷子叫做六云巷。

巷子里里外外都摆着花圈、纸房子,像是回到了丰安县。但阵仗显然比丰安县小多了,一排数下去,也不过十来家。

按照丰市警方的线索,毕雪兰一家就在这条巷子里讨生活。

凌猎拦住位大姐,问毕家的店在哪儿。大姐热情地往巷子右边一指,“喏,花圈摆得最多的就是毕家。你来订货的?”

凌猎笑着道谢,走过去,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正拿着个鸡毛掸子,在店门口给花圈掸灰。

凌猎在丰市待这段时间,已经学会了丰市的方言,老太一听见乡音,连忙转向凌猎。

凌猎这次没有假装群众,直接出示了证件,但对于具体的身份稍稍改动了一下,自称是丰市的警察,当年丰安县两起命案,谭法滨那一起已经破了,现在正在重新调查毕江这一起,希望得到家属的支持。

老太热泪盈眶,语无伦次,一边喊着女儿女婿的名字,一边拉着凌猎往里走。凌猎怕她激动摔着,连忙扶住她。

毕雪兰和丈夫老钱闻讯从里面的作坊跑出来,两人都穿着围裙,俨然正在工作。毕雪兰惊讶地搀过母亲,“妈,您刚说什么?”

凌猎又把来意说了一遍,毕雪兰眼睛也红了,立即招呼凌猎到里屋。凌猎打量四周,毕家的门面分为店面和后面的院子,院子接着住处,就算是在城市边缘,这种大小的也不便宜。

看来毕家的生意做得不错。

老钱端来一壶自家喝的凉茶,见凌猎年轻,气质上又不怎么像刑警,难免有些狐疑,“老幺那案子,真能查啊?当年说找不到凶手。我们觉得丰安县邪门,又是个伤心地,这才搬出来。”

毕雪兰觉得丈夫对警察不礼貌,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唠叨什么?人家凌警官大老远跑来,你还说风凉话!”

夫妻俩吵半天,凌猎一边喝凉茶一边听。他是向来不排斥群众鸡毛蒜皮小事的,很多重要的线索就藏在这些小事里。

老钱耳朵有点“耙”,被妻子说得没脾气,嘀嘀咕咕扎花圈去了,走之前还说:“你就知道心疼你那弟弟,他不是被你们一家惯多了,能惹上不该惹的人?嘿!你还嫌我没出过力,当年是谁一天到晚往局里跑?警察抓不到凶手,是我的错?”

毕雪兰还要骂,凌猎放下杯子,终于插话:“毕江在家里很受宠?”

毕雪兰叹口气,坐到凌猎对面的竹椅上,“我们家这一辈就我跟他,你是丰市过来的,肯定知道我们这一行都是让男人接手,女人都是打下手,不到万不得已,家业不可能落到我们头上。”

“我是姐姐,毕江是老幺,那他肯定受宠嘛。不过我们家也不算重男轻女,吃的用的一视同仁,条件还行,所以我跟他都有学上。他也疼我这个当姐的,我在外面遇到事,都是他帮我出头。对了,凌警官,我看你年轻,尹警官是你的师父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凌猎一惊。尹警官?哪里有什么尹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