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梦槐面色发愁:“如此大事,恐怕得先禀明君父。”

“诶呀!”师长琴跺了跺脚,一把拉住了嬴梦槐,“殿下,别犹豫,犹豫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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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铁碰撞的轰鸣声在半空中炸响。

一只金翅大鹏鸟口中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啸叫声,煽动着翅膀自高空向下俯冲而来。熠熠的金羽宛如烈日的光辉,煽动了一场金色的狂暴风浪。

丹蘅提着刀嗤笑了一声,骂了一句“扁毛畜生”后,便举刀向着前方横劈!刀势凌厉,仿佛能斩破风浪!青光从风暴中切过,又一直往上奔,最后狠狠地劈在了金鹏的身上!大鹏哀鸣,金光破散,那笼罩在了清州府上的大阵应声而碎。

府卫、披甲士以及司天局的修士一个个踏风掠出,如一堵墙挡在了丹蘅的前方!

怎么会有人这样狂?一个人就敢提刀冲上清州府?!

“是你做的?”司天局的修士紧绷着脸,他们正愁着没找到蛛丝马迹,没想到会有人在大白天打上门来。

丹蘅舔了舔唇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她的面色陡然一冷,朝着府中厉声喝道,“清州府上供奉的两位星君呢?还不赶紧滚出来?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来啊!”话语落,一位披甲士已经提剑冲下,不到一息,他便如流星,笔直下落,砸落在了雕梁画栋上,将那华贵的屋宇撞得支离破碎。

清州府中人吃惊地望着丹蘅。

不远处的高楼上,嬴清言也注视着清州府方向。

“您不是给了她布防图吗?怎么还这样莽撞?”

嬴清言听到了询问声,洒然一笑道:“姬丹蘅不是常人,她是敢拔刀斩天的狂士。”片刻后,又喃喃道,“过去的天榜上,怎么会不知她名呢?不过在今日之后,恐怕姬丹蘅三个字会传遍十二州了吧?”

赵一又问:“要是清州伯府上的八千披甲士齐出,还能是对手吗?”

“八千披甲士啊!你觉得他们会带来什么?”嬴清言谈笑自若,藏着笑意的眉眼有种看戏人独有的残忍,“一旦打起来,大半清州城会毁于一旦。我那好皇姐在清州,你觉得她会允许吗?我总觉得姬丹蘅知道杀应骞的人是谁。”

“谁?”赵一问。

嬴清言没答话,眼前是飙飞的血线。

血线映衬着丹蘅含笑的眉眼,犹如慈悲的高僧。

她的手腕上菩提珠散发着灼目的金光,在她的身后则是无数的业障凝成的黑雾,好似佛魔双身。“斩!”丹蘅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飙飞的青光如散落的星雨,片刻间便见证了生命的荣枯。

镜知倚靠在白墙上。

她仰头望着杀机越来越凝重的丹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替丹蘅了结仇人,她将账册扔给了嬴梦槐,是要他们自己来清这片山海,可丹蘅还是踏了出来,卷入了这场风暴中。她既然想要自由逍遥,为什么所作所为又和念想背道而驰呢?太一剑在嗡嗡鸣响,镜知伸手点了点绕在周身的剑光,轻声道:“再等等。”

应邱山坐镇清州伯府调兵遣将。

他久居高位,不怒自威。咆哮起来,更是狰狞可怖,仿佛十八层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敢闯我府上?!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他也知道并非如此。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从袖子中摸出了两枚人形的神木牌,极为粗糙地行了一礼,他道:“请两位星君助我!”

“无三牲祭礼,凭什么请神?”

“本神君为何要助你?”

嬉笑声从神木牌中传了出来,里头寄居着一抹星君的性灵。如同公孙启一般,两位星君在前世也是威名响彻四方的大人物,可现在像极了市井中撒泼放刁的泼皮无赖,哪里有神道的威严和清正?

应邱山可不惧他们,冷冷一笑:“我清州府一破,看你们要在何处寄托神龛!”

“你威胁我们?!你竟然敢威胁神?你不敬神明,你不得好死!”尖锐的声音仿佛无数根针刺着耳膜。应邱山本就是一介凡人,在那样的怒啸声中,顿时七窍如血。他双目暴睁,眼球布满了血丝,看着越发诡异。两位星君的声音逐渐地小去了,他们虽然被敕封为神,可跟九重天上的天生神祇不一样,顶多是算是专门被供奉的鬼神。公孙启这位帝君夺走了太多的力量,轮到他们不过一二。

可连公孙启都被斩杀了。

“我们只能将力量分给披甲士。”神木牌中的声音嘟囔了一声。要他们是真身上阵,是完全不敢的。当日见了那一刀又一刀,已然是被吓破了胆。可偏偏又想要这个机会往上爬一步,也想如公孙启那般当一当盘踞在高位的帝君。

“八千披甲士难道拦不住人吗?”神木牌又抱怨了一声。

应邱山眼神冷冷的,没有接腔。

两缕灵性的光辉从神木牌中钻了出来,那两枚木牌顿时化作了木屑消散。

“主君,祂们向外飞去了。”

“不好,这两缕灵性被一道剑气拘走了!”

第17章

区区两道灵性力量,并不是两位星君的本尊神龛,就算被打散了也妨碍不了什么。

应邱山的面色冷峻酷寒,没有让府卫去追逐。清州府的兵士以及披甲士驻扎在外,府上只有两百名披甲士。他们要拖延时间,直到清州铁骑和战舟奔赴城中,不能浪费在那两团灵性力量的身上。

剑气拘走了两团灵性的光芒,并没有给他们抵御和反抗的时间。这两位星君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两道光团挤作了一团,瑟瑟发抖。一缕灵性力量也是他们辛辛苦苦修成的,并不想平白被人斩了。于是在犹豫之后,露出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嬉笑着问道:“您要我们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出剑的人是镜知。

她冷冷地瞥了眼光团,从他们的身上感知到了一抹极为浓郁的血腥气。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祭剑朝着光团上一斩,将他们斩破的同时,追寻到了两位星君本身的气意。抬眸望了眼提刀独对的披甲士的丹蘅,她思索片刻后,仍旧是一拂袖化作了一道剑气。

嬴梦槐素来有贤名,在见了账册后必定会赶来清州府,到时候绝对会出手阻拦披甲士,那些人奈何不了丹蘅。只是那在清州府中,本不该存在的东西,该斩!

清州府后花园,一座假山中有一道弯曲转折的通道,通忘了一个弥漫着浊气和血气的庞大洞窟。这个洞窟大逾百丈,幽深无尽,仿佛是一只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墙壁上的灯盏蒙着血迹,也散发着猩红的光芒,看着诡异无比。

镜知眉头皱起,感知到了迎面扑来的凶煞之气,她那双灰蒙蒙的眼更是冷得好似寒冰。到达了洞窟中央,她最先瞧见的是一口沸腾的血池,以及三个高低不一的巨柱。柱身之上,数以千计的人骨、兽骨插在上头,打磨的十分尖锐,好像是无数刀戟要横刺出,极为暴虐凶横。最高的石柱上方空空荡荡,而一左一右的石柱上则是盘桓着两座神龛,里头端坐着两位戴着儒巾的彩绘神像,无数血丝从池中蔓延出,牢牢地缠在了神龛上。

大秦敕封的三尊清州神祇,都是用血肉来浇灌的!

他们本来就不该有!

镜知抬手,剑光如流星向外暴散,只取那三根落在血池中的诡异巨柱!

原本安安静静的神龛忽地爆出了一道血色的赤芒,那左端的神像张口怒斥:“尔等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