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他是被窗外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的。他拉开窗帘,只见天光大好。他将窗户开了条细缝,紧接着,便听到了海浪翻涌而来的声音。
他立在窗边看了许久,只觉心情开阔,浑身舒畅。
“起来了?去洗漱吧,一会儿下楼吃早餐,吃完饭带你出去转转。”姜佚明不知何时站在了黎景的身后,他环住黎景纤细地腰肢,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了对方的颈窝。
这是个极为亲昵的动作,比拥抱更显依恋,清醒时的黎景尚且不习惯这种亲密,他笑着逃开了,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进浴室。
姜佚明不觉的气恼,反而勾了勾唇角。
洗漱后,与姜佚明一同去楼下吃早餐。
他们在餐桌前落座,二人面前摆了盘滑蛋,煎得香嫩,贝果从中间切开,此时已经涂好了奶酪,两杯热牛奶中,泡着燕麦片与格式坚果。
吃过饭后,姜佚明带黎景回了趟市区。他们如寻常爱侣一样,在落叶飘散的长海路闲逛,走累了便去街边充满格调的咖啡店里买两杯咖啡,看着窗外匆匆的行人聊会儿天。
黎景的话不多。这些年来,他经历良多,却很少与人深交,以至于连如何跟人聊天都是生疏的。大多时候,他都是安静地坐在桌边,一边搅动着手边的拿铁,一边听姜佚明娓娓道来。
姜佚明与黎景讲着自己这些年走过的河山,他说每当自己遇到鬼斧刀工的美景时,都会想起对方,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同游。
他与黎景说着自己如何脱离父母的摆布的往事,又讲述着自己在京市一边读书、转专业,又一边打工的趣事。
黎景怔了半秒,他迅速捕捉到了关键。当初高考结束后,姜佚明报的分明是京大临床医学专业,怎么到了最后,他没有做医生,反而去了华尔街搞金融呢?
“你……为什么不想学医了?”黎景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佚明笑笑,答得坦诚。他看着黎景说:“当初高中时想要学医,是因为你的病。后来你不在了,我若是继续学医,就没时间也没能力找你了。”
黎景嘴唇微启。以前高中时,黎景一直知道去京大学医是姜佚明的目标。每次学校收集志愿,姜佚明都是这般填的。可他们在一起了一年半的时间,黎景竟从不知道,姜佚明想要学医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他因为自己的病选择了医学专业,又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放弃了坚持已久的目标。
黎景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姜佚明,半天没说出话来。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黎景的心里盘桓,那就是他究竟何德何能。
黎景低下头,他盯着手边的咖啡沉默了很久,直到热拿铁已经凉透了,才小声问了一句话。
“那你自己想做的是什么?是治病救人,还是做投资?”
姜佚明失笑,他看着黎景,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你还不明白么?我想做的是你爱人啊。”
他话中的意味很明确。对他而言,做医生也好,做老板也罢,都没什么差别。对姜佚明来说,只要他们能好好在一起,怎样的人生都是最好的人生。
黎景摇摇头,他固执地问道:“不,我是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职业。”
姜佚明敛去了唇角的笑意,他认真看着黎景说:“对我而言,治病救人和开公司做老板并不冲突。除了你所知道的餐饮娱乐版块外,我还投资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和一家医院。”
“不要为我觉得惋惜。小景,我反倒觉得,正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有机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听了姜佚明的话,仿佛暖流从黎景的心脏喷涌,顺着血脉流向全身。酸涩被温暖取缔,这一刻,黎景觉得自己的心复苏了。
一连几日,姜佚明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黎景身上,对黎景可谓无限地纵容。
从清晨到夜晚,他时刻陪伴在黎景的身边,陪他闲逛,与他聊天,跟他一起看电影,看他抱着吉他弹唱。他甚至不曾在黎景面前拿出手机,有时任凭社交软件的声音“叮、叮”作响,他也不放在心上。
与姜佚明在一起时,黎景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必想。
家里没请保姆,只有一个保洁阿姨,隔三差五地来做一次卫生。除此以外,姜佚明包揽了家中的一切家务。做饭、洗衣、喂鱼……
每当黎景要分担些家务,姜佚明总会笑着拒绝说:“你去休息吧,我做就可以。”
若是黎景非要掺和,那么姜佚明则会强势地将他抗走,放在沙发上,让他拼会儿乐高,或是看会儿电影。
有时候黎景甚至觉得惶恐。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或是与姜佚明一同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或是抱着玩偶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时,恍惚间,黎景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温暖舒适的家是假的,堆满房间的布偶花束与盆栽是假的,温柔体贴的爱人是假的,就连天边的霞光万道与奔涌不息的海浪也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他的黄粱一梦,是太阳底下易碎的肥皂泡。
慌乱中,黎景病急乱投医地扑进姜佚明怀中,他急切地问着姜佚明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姜佚明似是察觉到了黎景的恐惧,他轻抚着对方的肩膀,柔声说:“别怕,有我在,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们分开了那么久,所以我更要抓紧时间,把错过的都补回来啊。”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急,但先别急~总得一步步来!喜欢的话多多评论哦~
第30章 你什么时候能放过自己
搬到海滨别墅后,黎景的生活平静而温馨。或许是因为逃避心理,他刻意忘记以前的种种,只沉溺在姜佚明为他建造的美梦中。
每天早晨睁开眼,就有舒适的衣服放在床头,餐桌上摆了可口的早餐。无论他什么时候醒来,姜佚明都不会催促,而是坐在餐桌前,耐心地等他一起吃早饭。
有姜佚明在,黎景好像什么都不必费心,他再不用为生计而操劳,不用为自己微薄的积蓄而烦恼,连吃药、做检查,姜佚明都会替他记在心里,甚至每天玩儿什么、做什么,姜佚明都会为他安排好。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二年锻炼的生存技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退化了,他甚至不敢回想自己一个人在蓉州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或许往日那个在困顿中咬紧牙冠苦苦煎熬的自己,不过是被逆境揠苗助长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长大成熟,曾经的他只是不得不装出大人的模样。
因为担心黎景整日窝在家里会觉得无聊,不久后,姜佚明就带他去了日本度假。
在羽田机场落地后,他们开着租来的车子驶向东京塔的方向。恰逢日落,金黄的光芒照在柏油路上,待到霞光消退,抬眸向上看,不远处的东京塔刚刚亮起了红色光芒。
停下车,他们沿街找了个热闹的日式餐厅,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飘起了点点雪花。
吃过饭后,他们走在飞雪飘舞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