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今天没带小楚过来吗?”

听到这个字眼,芜茵一怔,随即回头看去。

盛临津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仍然压得极低,他也穿了一身休闲装,正看着草坪上的细铁丝笼。听到朱慎的问话,他便看了过来,见芜茵也在,他似乎有些吃惊。

草坪上有洒水装置,正向草上喷着细细的水珠。他目光在芜茵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走过来的步子一顿,上前和朱慎握了握手。

“她身体不太舒服,让您记挂了。“

芜茵手心里冒出一层细细的汗,她用余光瞥向他的脸,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但现在的环境有些特殊,她还是忍住了打招呼的念头,跟着贺亭抒一起坐到了椅子上。庄楚已经为她们倒好茶,低头道:“请用茶。”

沉蔚之也坐了下来,不忘抬头和盛临津说话:“盛总,听说你在工地和亭抒见过面,我就不多介绍了。”

盛临津坐的位置刚好在芜茵右侧,他点头笑了笑:“见过,上次在工地碰到了来珠山玩的贺小姐和芜小姐。”

贺亭抒喝了一口茶,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客气了,叫我亭抒就可以。”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用这么客气,”贺亭抒又补充一句,“我妈不是上一次还和你说,要是你没有未婚妻就把我们凑一对。蔚之,还好我们订婚订得早。”

沉蔚之失笑:“林姨只是和盛总开个玩笑。”

方序意不说话,低头间瞥了一眼盛临津,开始打量他的身体。

常文遇和朱慎以及林念蓉大概会在另一桌,芜茵稍微松了口气。桌上都是中式茶点,她接过贺亭抒给她拿过来的一碟茶点,随手拿了一个要咬下去。身旁的人正和沉蔚之说话,见状不禁开口,但声音很轻:“芜小姐,这是红枣酥。”

芜茵动作一停,侧头看向他。

“你住院时我的助理去送过花,正巧看到医生在和贺总交流,就旁听了几分钟,”盛临津声音一顿,“芜小姐,医生说你对红枣过敏,贺总没有对你提起过吗?”

芜茵怔了怔,她依稀记得贺知延好像是在什么时候提过她过敏的事情,不过贺知延经常一到半夜就爱抱着她说话,所以说的话她一般不会往心里记,大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提过,我……我可能是忘记了,”芜茵低了低头,“谢谢提醒。”

“客气了。”

贺亭抒原本在喝茶,闻言抬头扫了一眼桌上的枣泥酥。看了几秒,她示意一旁的侍者将这盘茶点换下去,说话间看向盛临津的脸:“盛总不用称呼的这么客气,叫我亭抒,那叫茵茵就直接称呼名字就好――一口一个芜小姐多生分。”

盛临津淡淡一笑:“我担心这样称呼会有些冒犯,毕竟我和芜小姐只见过几面。”

“没事,”芜茵轻咳一声,觉得喉咙里的茶水有些苦涩,“叫我名字就好。”

芜茵话本来就少,贺亭抒不开口的时候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因此桌上的氛围显得更加沉默。方序意虽说低头喝茶,但余光基本都在贺亭抒身上,可惜身边隔着一个碍眼的沉蔚之。

他一面喝茶,桌下的鞋尖轻轻碰上贺亭抒的小腿。

后者抬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他眯着眼笑,目光流连过她的唇。

沉蔚之并没有意识到桌上的暗流涌动,对草地上的活动更感兴趣,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草坪上的铁丝笼,正欲开口问贺亭抒是什么,笼子两边就分别走上来两个牵着狗的保镖。

方序意回头望去,只见朱慎已经离开桌子靠近了铁笼的边缘。芜茵也跟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两只狗一白一黄,保镖俯身解开了巨型比特犬脖颈上的项圈。而对面的白色杜高犬身体前倾,正在兴奋地摇着尾巴。

贺亭抒注视着草地中间的笼子,紧紧地捏着手中茶杯。

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两只狗猛然同时跃了出去。草地上的草皮伴随着斗犬冲刺的动作微微掀起,两只狗周旋一圈,在笼子中央撕咬起来。

芜茵脸色骤然一白,她立刻低下了头,忍着不适喝了一口杯中的茶。草地中央不断传来斗犬兴奋的撕咬声和猛烈的喘息,哪怕低着头,余光也能瞥到草地中央的惨状,芜茵掌心贴在自己的膝盖上,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

她抬起头,只见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了位置。

盛临津依旧在喝茶,只是身体向左倾,宽阔的肩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从现在的位置向外看,她最多能越过他的肩头看到那一圈金丝雀月季。芜茵一怔,他侧着身体,低眼看向她紧紧攥住的双手,随后和对面的沉蔚之聊了起来。

对话声夹杂在两只犬撕咬的声音中,蓦然减轻了那股声音的冲击力。

贺亭抒冷冷地注视着站在笼边观战的常文遇和朱慎,似乎已经快到了忍耐的极点。她将茶杯放到桌上,正欲站起来,林念蓉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过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黑衣男人,两个人步子不紧不慢,一齐走到了笼边。

“怎么样?”林念蓉瞥了一眼草地上在攻击中躺倒的比特犬,轻声笑了笑,“这只犬是小杭从万山的狗场挑来的,比起原先黄洲送来的那只犬凶多了,早知道不该让小杭送你这只犬――这下我可输了。”

朱慎看着草地中央倒下的另一只狗,自然喜笑颜开,他抬头看了一眼林念蓉身后的男人:“念蓉,既然是你送的犬,那还有什么输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可惜了你那只比特,以前也是常胜将军。”

虎啸

两人说话间,庄楚走进了笼中,将杜高犬脖颈上的项圈重新戴好。旁边的人上前将地上奄奄一息的比特犬用白布包裹着抬上了担架。庄楚牵着狗走出来,杜高犬满嘴是血,尾巴仍然在兴奋地晃动。

“念蓉,那只狗还有救,就这么抬走了啊?”

朱慎望了一眼担架,轻轻啧了一声。

林念蓉弯腰,赞赏般摸了摸白色杜高犬的头,并未去看一旁的担架:“一只狗而已,输了再换一只的成本可比救一只低。”

常文遇对斗犬的兴趣并没有朱慎大,只是在一边旁观。他静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禁笑了笑,侧眼看向庄楚:“行了,把它牵下去吧。今天这里还有女孩,别吓到她们,我记得亭抒不太喜欢看斗犬。”

“有竞争的事情她都不喜欢,”林念蓉语气淡淡,扫了一眼那边的桌子,“也不知道这个性格到底像谁――还好知延不是这样,不然不知道我还得操多少心。”

庄楚依言牵着白色杜高犬走下去,杜高犬显然还处在兴奋状态,满是血迹的嘴巴一口一口喘着粗气。在走到桌子附近时,它忽地停住脚步,尾巴疯狂地左右摇摆。芜茵不敢抬头看,正要侧头和贺亭抒说话,随即耳边便传来保镖的一声惊呼。

白色杜高猛地挣脱了庄楚手中握着的牵引绳,身体冲刺般跳向了茶桌。芜茵手上一抖,还没来得及反应,带着血腥气的喘息便贴到了脸前,被撞倒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她的手手背上。

手上一阵灼痛,她身体颤了颤,还没等发出尖叫声,就被一把拽到了另一个人身后。

盛临津单手抓住她的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

方序意在狗扑上来的第一时间就踩着凳子跳了过来,他在地上站稳,牢牢地抓住了贺亭抒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确认贺亭抒没有被伤到,他回身一脚踹开了桌子,连狗带桌踹远了半米。

一旁的保镖冲了上去,两个人一齐扑着按住杜高犬的头颅,将它死死地压在身下。庄楚拉住狗绳随之一紧,项圈将狗头牢牢卡住。他立刻俯身跪下去,手掌按在了杜高犬的脖颈上,被扼住呼吸的狗四条腿在地上蹬了蹬,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许多。

庄楚轻喘了口气,随即松开手,示意保镖将狗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