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抒显然也认出了这是谁,她眉头一拧。
“杨舟?”
杨舟镇定地向前伸出手:“您好,贺小姐,又见面了。”
贺亭抒打量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没有握过去。他并没有介意,又看向她身旁的芜茵:“芜小姐,好久不见。”
“你在跟踪我?盛临津叫你来跟踪我――你开着这么显眼的车跟踪我,是把我当成傻子?”贺亭抒眯了眯眼,“杨助理,虽然我理解你们作为新加坡人初到中国进行投资,免不了要好好调查一番,但是你不去跟踪贺知延,来跟踪我,不觉得很蠢吗?”
听到盛临津的名字,芜茵喉头一紧。
“贺小姐,您误会了。我今天休息,所以想开车来珠山转转,至于会跟在您的车后,只是一个巧合,”杨舟微微一笑,“珠山的风景很好,比新加坡的景色更让人流连忘返。只是平时我在盛先生身边工作,没有机会仔细转一转。”
“哦,”贺亭抒轻轻一笑,“杨助理祖籍是哪里人?听你并没有很明显的新加坡口音,汉语说得这么好。 这么一想,盛先生的汉语似乎说得也很好,完全听不出是国外的人。我认识的新加坡朋友,多少都有一些南方口音。”
“我祖籍广东,父母汉语说得好,我自然也会跟着学,”杨舟淡淡笑道,“贺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工作了。珠山路有限速,您注意安全。”
他回过身,不忘和芜茵打招呼:“芜小姐,再见。”
贺亭抒没阻拦他的动作,冷冷地看着他将车辆掉头原路开往山下。
“亭抒?”
“杨舟绝对在跟踪我们,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盛临津跟踪我有什么用,”贺亭抒一面思考一面低声道。她说到这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点烟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她含着烟,迟疑地回头,正对上芜茵的脸。
还是说他跟踪的其实是其他人?
比如――
她坐上车,侧头看向正系安全带的芜茵:“茵茵。你上一次碰到杨舟是什么时候?”
芜茵回忆了一下:“是我下班路上,在学校附近,杨助理顺路送我回去了。”
顺路?贺亭抒不禁笑了一声:“贺知延给盛临津安排的住所和你家可以说是在对角线上也不为过,他顺哪门子路?如果今天他不是在跟踪我,就是在跟踪你了。茵茵,看来这位盛先生对你很有兴趣。”
芜茵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就开来一辆熟悉的车。乔裕将车开到玛莎拉蒂旁边停下,下车为后座的人打开了车门。贺亭抒刚想说乔裕怎么比猎犬跑得还快,后座的人已经走到了车旁。
敞篷跑车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和车外的人直接交流,连车门都不用开。
贺知延目光扫过副驾驶上的芜茵,随后冷冷地看向贺亭抒。她嘁了一声,开始在车上找定位器,否则解释不通乔裕怎么能每次都这么快找到她。
“茵茵,下车。”
贺知延声音有些沉,走到副驾驶旁边,伸手将她脸侧被风刮乱的长发整理好。芜茵已经习惯他在自己脸上摸来碰去,没有制止他的动作,耳后的长发再度被风吹起。
贺知延低头看她,目光定定的,刚刚还在为她整理头发的手指捏上了她的脸颊。
“茵茵,下次你再跟着亭抒一起胡闹,我会考虑替你交辞职书到学校,”贺知延话音一顿,随后看向贺亭抒,“亭抒,鉴于你不仅自己飙车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冒险的行为,你的卡我会停一个星期。”
贺亭抒手扶在车门上,反唇相讥:“养猫养狗还要定期遛呢,你养一个大活人还不让人家出来兜风。哦,也对,你怕茵茵出来碰到你不想让她碰到的人吧――贺知延,你最近是不是不太确定纪珩是不是真的死了啊?”
芜茵的声音在这一秒钟停住。
“贺亭抒,”贺知延静静道,“你如果继续口无遮拦,你的卡我会停到下个月。”
“无所谓喽,我怎么都能活,”贺亭抒含着烟向后仰去,“贺知延,纪珩死了。你当时不是在现场吗,看着他的尸体盖上白布,抬到担架上,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
亲吻
乔裕将车向山下开去。
天色已晚,山路上的车很少,芜茵透过车窗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从珠山山顶向下看,可以俯瞰整个平江市。她沉默不言,安静地躲开了贺知延伸向她的那只手。
他的手因此停在了她的身侧,只碰上了她的衣角。
贺知延收回手,显然他很清楚身旁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一涉及到纪珩的事,芜茵的耐心和温柔就会适当地消失,在遇到她真正在乎的事情时,她不会像平时一样冷静从容。意识到这点,他的手放到自己交迭的双腿上,看向前方疾驰在山路上的玛莎拉蒂。
“茵茵,晚上想吃什么?”
芜茵没有立刻回答,贺亭抒的话如同卡在她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她想咽下去,喉咙却生疼。
她侧过头,目光僵硬地从他的脸上滑过,声音一顿:“我今晚回家住。”
放芜茵回家,意味着放她随时跑路。贺知延静静听着她的话,视线与她交汇。
她脖颈上仍然戴着由那块表盘改装成的项链,即使那和她的穿衣风格不太相符。她把纪珩送给她的东西看得无比珍重,所以就连他想塞给她的卡都要套上那个日记本的壳子才会被她接纳。
他无声地看了她数秒,声音没变:“茵茵,如果你是在为亭抒说的话生我的气,我必须为自己辩解。我对纪珩的死一无所知,更不存在他死亡时我在现场这么荒谬的事情,如果你这样认为,起码要交出证据。你的刑警朋友不是很神通广大吗?他难道查不出这么简单的事情?”
听到他谈论起死亡的字眼,芜茵的身体明显抖了抖。
她很快镇定下来,看向他的脸:“他被停职了。”
“哦?”贺知延淡淡道,“那可惜了。”
“我不觉得亭抒会胡说八道。”
她的话就到这里为止,芜茵没有继续说下去。贺知延耐心地听着她的言语,车辆驶向珠山路的出口,他看着玛莎拉蒂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又看向芜茵侧过去的脸:“茵茵,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觉得亭抒不会撒谎还是因为你只是单纯地想为他的死讨回公道?所以你觉得没有证据就可以认为他的死与我有关。”
他说到这里,声音不禁停了停。
“茵茵,国内房地产行业这些年来的发展,没有一个老板的手上是非常干净的。同理,与之相关的某些部门和某些人也不会没有理由地为房地产商的事业提供便利。据我所知。纪珩之前跟着他师父任平戎调查过另一桩案子,后来案子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涉案的老板现在的生意仍然做得很好,”贺知延低头一笑,“所以你能保证他们的手上就是干净的吗?”
芜茵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收紧。
贺知延抬头看她。
“你能确定你的纪珩就是一个手上干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