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公子方才十分肯定地告诉她,待到了藏经阁后,两人必有独处的机会。于是她便以为所谓独处之地,必然是像先前那般的狭小内室。

现如今他们所处的确实是一间无人的“内室”,不过这内室可一点也不小,比先前拜见闻朝的正殿大厅还要宽阔上数倍,地上红毯铺陈,头顶明珠高悬,若非不见桌椅案几,明亮堂皇得倒像是个宴客之地。

洛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客,但她清楚地知道此地是有主的,不仅有,还很多四壁不见一本她想象中的“典籍”,唯有琳琅满目到让人眼花缭乱的人像:

天玄历来的天才修仙者们就这样绘在雪白的墙壁上,栩栩如生、衣袂飘飘,或立或坐,或躺或卧。他们中的人持剑有,拈花有,抚琴亦有而无论是什么姿势,如何情态,眉眼含笑还是冷淡,他们都必是望着画外的访客的。

早知道还不如当着师祖牌位的面亲热呢!

洛水一下子就后悔了。

第024章 | 0024 我就看看

此情此景,完全是意料之外。

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公子说,闻朝必会问询,而她只需要直言自身体质特殊,不便辟谷。

(“然后动动你的小脑瓜,想办法像上回那般亲近他,织个香便可这次总归不用我教了吧?”)

他倒是说得轻松,洛水却知道这个鬼东西每次好心好意的背后,必然是挖了坑等着她跳!

她可不傻,被坑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哪能完全没有知觉?

这鬼传授她织颜第一重“生香”,讲究的是“由念生香”,再以香“动欲合情”,却从未提及所有这些还有一个前提“应景”。

洛水原先自然不晓得,毕竟这公子并未明确教过她。但叩心山道上,公子与她那一场,到底让她有了点体悟:这鬼东西明明没有接触她那两个师兄,却又如何做到影响他们的?真的只是修为差距?要知道,这玩意儿还呆在她身体里呢!哪怕要做些什么,如何能完全绕开了她去?

再往前追想一下,她便记起了她和闻朝的第一次,当时这鬼东西怎么教她来着?

(“……你想象一下,你第一次看到‘季哥哥’的画卷时,你想在哪个情境里、用什么样子、怎么上他……”)

他当时就是用言语诱导她的所思所想,让她好好想象第一次看见季哥哥时候的情形,回忆她当时所处的场景,明了心中所念,再由念生香动欲。

那会儿她很顺利便做到了,现在想来,之所以如此顺利,不过是做到了“应景、动欲、合情”:

景便是她想出的那外景,欲则由这功法引导,至于情她对季哥哥自然是有情的,所以那一场算是牛刀小试,织得格外顺利。

反过来看公子曾经与她一同的织香,无不是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引她入境,再诱得情境中人进入他罗织的幻境之中。现在想来,这便是公子一直没有告诉她的地方:

凭空生香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应景才能生幻,有情方可生香,情景不对,织出来的幻境亦是破绽百出,无法瞒过织罗在境中的人去。

想通这一遭,再看此间情境,洛水不由地在心中又把那该死的鬼一通好骂。他打分魂剑的主意,还能不晓得这祭剑山的情形?她不了解藏经阁的情况,这鬼还能不清楚么?

不就是知道她脸皮薄,很难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入境么?

明摆着就是要看她的好戏!

“……怎么了?”闻朝注意到洛水不过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立刻就匆匆忙忙低下了头去,像受惊了的鹿一般,踌躇不敢再看。

闻朝想,这是自然的,画上都称得上是顶尖人才,说是天玄七峰的英杰尽数汇聚于此亦不为过。如此气势,纵使修仙还未入门的洛水亦是能感受到的。

门派为保留天玄传承,会在杰出门人进入转灵之境后,请他们留一缕神念附于藏经阁第七层画壁上,一是如有万一,可全了故人瞻仰缅怀的念想,二来便是这些神念中蕴有这些天才对修道的感悟,当然也包括自创的功法,算是为门派留一脉真传。

祭剑说是战力最强,折损亦是最巨,这保存的神念之数亦是最多。其间曲折壮烈,可述说的自有许多。然闻朝见她青稚,到底还是歇了借机说教的心思。

他带洛水来此便是想借助这前人之力,看看她能否生出些感应来,找到合适的功法。看她面色不安,当是感应到了那些蕴在神念中的威势。

闻朝想,他这徒儿确实并非完全的朽木,相反,算得上是灵觉敏锐。

只是瞧她的模样,当是十分不适。也是,她连他都害怕,一时间撞见如此之多的神念残余,如何能够不害怕?

闻朝反思,自己或还是冒进了说来好笑,先前他领她来前,还想着不必急于一时。念头一起,闻朝便听自己开了口:“若是今日不适,那便算了……”

“不、不行!”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洛水立刻看向了他,显然被他这话吓得够呛。

洛水确实有些后怕。

她师父进来之后就在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壁画的来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全在琢磨怎么想办法当着这几十双眼睛对着闻朝硬亲下去。

可还没等她琢磨清楚,便听他师父说什么“那便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

她今日最重要的事还没完成呢!

她像是开小差被抓了个现行的弟子那般,白着脸解释道:“师父……我,我虽愚钝,却也知道修仙之事既讲缘分,亦有只争朝夕之说。今日既然已和师父来此,怎能、怎能……无功而返。”

说完她又飞快看了闻朝一眼,看不出他脸上有何喜怒,便继续说了下去:“弟子只想早日辟谷,不给师父丢脸。”

闻朝微讶,只以为她真有些毅力勇气,心下生出些赞赏之意,面上却只道: ? “那你便先说说你……为何辟谷困难吧。”

终于来了!

听到计划之内的部分,洛水立刻精神一振,当即装作十分不好意思那般垂下头去,仿佛一个为自己修炼进度感到十分羞愧的弟子。

“回禀师父,”她说,“弟子确实也想好好修炼但师父不知,我……我自幼口舌灵敏,我母亲总笑我嘴刁,连水的味道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惊蛰的、谷雨的、小雪的……我一尝便知。”

她说到她母亲的时候,眉眼微微弯起,话语中含着笑音,一派少女温柔娇憨的情态。

闻朝望着她的模样,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只一听她说到“水”的时候,脑中便像是有什么画面闪过,尤其是在她咬那“水”字的时候,便仿佛舌软软地在牙上抚过,带了一点含含糊糊的暧昧音色……

稍稍回神,他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后齿轻咬,口中已然隐隐生出了津水。

可还没等他有更多的反应,少女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师父可有来自那不同时令的‘无根水’?弟子可以尝一尝,证明所言非虚。”

闻朝皱起了眉来,总觉得这“尝一尝”似有不妥之处。具体有何不妥他说不上来,只直觉地感到,若真让她“尝一尝”,那不妥便会成了真……

洛水心绷紧了,她能感觉到闻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更准确一点,大约是落在了她的唇舌上。一想到他上回生香起念之时,仿佛饿极了那样地啃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