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挣扎,可甚至连下身也动不了,腿脚腰肢皆被身后人压住,只待将她慢慢缠紧困死。
就在她脑中晃过“死了”的念头时,那双掐着她的手突然顿住了。
却是来人捏住了“闻朝”的手腕,笑道:“你这后生,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何苦迁怒旁人?这样不好,很不好。”
见“闻朝”不语,他又道:“你这当师父的怎如此狠心?哪有这一管教徒弟就要打打杀杀的?”
洛水正感激哽咽,结果听这人咂了下嘴:“掐死了便不新鲜了,不若先送于我料理,如此方是……”
“闻朝”突然松了手,洛水猛地捂颈咳嗽,打断了对面人的话。
“前辈说得是。”“闻朝”道,“是我这当师父的没管住她,对她纵容至此,才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底线之上。”
“瞧她这副模样,大约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如此行事既无知,又无状,可见我是个不会教徒弟的。”
“可再不成器的徒儿也是徒儿……”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低低一笑,“这样罢,还请前辈、师兄一起同我好好教她,一次教不好便多教几次,想来总归是有办法治好她的吧。”
“说得好,说得对!”来人闻言哈哈大笑,直夸他“悟性极佳”,“那便一起,教好了自然就乖了。”
“闻朝”点头:“前辈教训得是。”
说罢又转向“白微”:“师兄有何见教?”
“白微”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可让她长些记性。”
……
她很快就开始昏头昏脑起来。
难受中,只觉耳边人絮絮叨叨,不断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半分也没往脑子里去,只某个停顿中,突然就听得“闻朝”话锋一转,问她:“你是如何同那妖孽勾搭上的?”
妖孽?哪个妖孽?
她脑袋里的水哐当哐当响了两声,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好像是“青鸾”。
于是洛水又不得苦思先前的说辞,以免前后说岔了嘴。
可她这稍一犹豫,立刻就挨了打。
“闻朝”冷声让她将刚才的问题再重复一遍。
“我是如何同那妖孽勾搭上的?”
她便如那存音石般,学舌一遍,如此确认无误后,闻朝才继续说了下去。
在“白微”的“好方法”下,她一心两用都嫌不够,还需一心三用、四用。洛水便同那辗转几桌的店小二一般,很快就被折磨了个晕头转向,眼泪直落。甚至当初去爬那叩心径、灵力尽耗之时也没有这般疲惫过。
洛水想,其实就算无法“合情”又如何?纵使选择被困此地,好歹神魂能吃到撑死,总好过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
可这念头刚起,她又觉出不对。
织颜织幻,她以神识沟通,神魂进入,肉身一直在外。只有里外欲念皆合,才算是虚实相交,“合情”完成,如此方能出去。
可若是她在此地未能完成“合情”,又会是何后果?
白微只威胁说不让她出去,却并未细提,如今认真想来却是惊悚:
她魂识俱入此景,那外头便只有躯壳一副,若是不能出去,岂非同这些画中之人一般永远困在此地?
不,还不一样,他们是主动分出一缕神魂,于此凝作不改的神念,闻召始动。而她呢?她此刻算得上是什么?可也能一直居于此?
若是不能,那这结局同魂飞魄散又有何区别?
由是,迟来的惊怖层层罩下,她终于有种想要昏死过去的冲动。
这人,竟然还是想杀她。
洛水恍惚抬头,却没寻见那熟悉的、隐含嘲弄的眼,入目只有一片昏黑。
她呆了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蒙着眼。
惊惶、恐惧、不安、疲惫、委屈……这一日下来累积的情绪层层叠叠涌上来,她只想放声大哭。
可若说这一日她终于学到了什么,那便是“哭泣”用在于她并无情意之人身上,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泪水从鼻子流出又滑到唇上的新伤,混作淡淡的苦涩腥咸。
她死死绷咬唇,强迫自己去听“闻朝”所言,除了肩胛微微颤动,终于是一点声音也没再泄出来。
不想“闻朝”却在此时停住了,既没继续,亦没提问。
“他们”皆在注视着她,目光于她每一寸起伏的皮肉筋骨处细细量过,好似在思索评判什么。
待得她慢慢平静下来,止了哭泣,“闻朝”冷淡声音缓缓入得耳中。
他说:“抱元守一,魂识两分。”
洛水愣了愣。
第一句她熟,所有弟子修炼神识皆从此句起;可这第二句何意,她却是不解。
像是一眼看穿她的疑惑,那人又道:“魂无知,识无觉,分而御之,化外始成。”
洛水怔然,在心中咀嚼了两遍,忽就心下和明镜也似的,晓得此物大约是“白微”的温鼎真人的好分辨,“闻朝”的刚刚才从穴里出去。
她下身不动,后面的人哼笑了声,说她“倒是有些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