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他又伤心又愤怒,就像是苦苦寻求的一场好梦突然降临,可不过眨眼就消失不见,完全无处寻觅接下来的旖旎痕迹。

耳边吵吵嚷嚷,似乎有很多人在朝他跑来,大呼小叫地围着他,不断地询问一些他其实根本不耐回答的内容。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吼出了声来,可周围那些嗡嗡扰人的声音总算是平息了一些。

他多少冷静了下来,以为自己大约当真是做了半出久违了的美梦不过他很快就不是那么确定了,因为那些吵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他又闻到了那个让他喜爱的味道。

而这一次,她身上的气息比先前要浓郁得多,也甜美得多。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引他来此的人同样看不清面孔,但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甚至隐约有一些意识:那人不会害他。

“去抱抱她”他这般告诉青言,“于你于她都好。”

他是信任这个人的,向来都是信任的,虽然原因不明,但他还是欣然照做了这本也是他期望的。

他的身子变成了小小的一只。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释然。这样也好,总归不会伤到她。

这人的安排向来都是妥帖的。

他本来还怕伤了她,可她显然十分热情,他便不好再推拒了。

她真是个好姑娘。

青言想。

若说先前结契时分他还有几分犹疑,此刻他方才确定,他们合适极了。

他热情地回应她,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彻底与她快活至一处。

……

“……前辈……青前辈……”

不知过了多久,青言终于听到了清晰唤他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的不耐,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他正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庞大的身躯几乎站了小半个洞穴。虽然还未完全显露出真身来,但对他面前这群人类来说已经是过分高大了。

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不仅仅是因为毒气未去,内伤未愈,身下难堪亦是让他不敢乱动。

他面前的人群显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面上疑虑重重,好不容易见青言终于睁眼,均是发出了又惊又喜的声音,可青言显然状况不好。他不开口,他们亦不敢直接上前询问。

许久,直到为首的一个白袍道人冲他拱了拱手:“青前辈可觉得好些了?”

“……无妨,”青言声音嘶哑,“双目大约是遭了毒气侵蚀,视物有些困难,但并不妨事,再歇息上一些时日便可。”

道人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还请前辈务必保重身体,我天玄上下还有赖……”

“天玄有灵虚道长掌舵放能让人放心,与我并无太大干系。”他打断了他的寒暄。

对方被他打断倒也不恼,只笑吟吟道:“所幸前辈无事,不然今日便是我天玄大劫之日说来也巧,前辈遭了暗算,恰巧一刚入门的弟子路过,撞破了那歹人的图谋。她如今已经醒转,就在外间前辈可要见见她?”

青言本不爱与人多接触,清醒的时候尤为如此,下意识地就想回绝了。可稍一动弹,又感觉到了身下稍稍平复的那处尴尬,再想起那香甜滋味仿佛还犹在唇边的旖旎梦境,话到嘴边便改了意思:“……便见一见罢。”

第019章 | 0019 就算没有也得有

青言说完就有些后悔。

他现下身子不适,最需要的便是独自静养,却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似的,还想在现实中追寻梦中的那一点残香。

他刚暗自内视了一番,发现身上并无任何术法的痕迹,亦没有与人类印刻生死之契的迹象,但他总觉得那场梦太过真实,刚甚至想着,若是带来的这位救命恩人真是他梦中的那位,哪怕他们暂时没有契成,他也还可以……

心神飘忽间,守候在外的弟子已经将他们父子的“救命恩人”带到。只一照面,青言就分辨出,面前这位少女并不是他梦中的那位,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对。

“弟子见过青前辈。”对面的人朝他拱手行礼。

他应了,寒暄了几句,终还是踌躇了片刻,问灵虚:“当时只有她,没有旁的人了吗?”

“正是如此,”灵虚给了肯定的答案,“我知晓前辈必有疑惑说来这弟子救下前辈的经历也颇为奇异。她说她家中有一祖传的灵宝,趁那图谋不轨的歹人不注意,恰好反制了对方的杀招,方才能救下前辈和小俊,不过她那灵宝已经损坏……”

灵虚后面又说了许多,若放在平日,青言早就听出了话中诸多破绽:

比如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如何能入得祭剑后山,靠近那禁地之处?什么样的灵宝威力如此之大?需知那歹人手上可是握着连狻猊都能药翻的毒烟?还有,这一派之长的灵虚如何能看不出这些破绽,为何只挑着好话说,对这些疑点却是一掠而过?

然而此刻,青言的心思根本不在面前的人身上,自然也就无暇去估计这话中疑点。他听灵虚肯定现场再无他人后,也说不上自己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自从瑶玉走后,他以为自己必无可能再动情念,却不想一则梦境,一点香气,便勾得他有些神思不属……

不过,他到底是经了年岁的神兽血脉,虽然心下遗憾,但随着梦境中的感觉褪去,到底还是在灵虚夸赞完了这弟子之后,收回了神来,再次向面前的女弟子道谢。

然而这道谢却没有得到这名弟子的回应,甚至周围的人似乎都流露出了几分古怪的沉默。

他觉察有些不对,问道:“可是我身上有异?”

“不……”终于还是灵虚踌躇了一下,开了口,“只是告知青前辈,前辈生命垂危之时,这女弟子为了能有足够的灵气救青前辈,直接与小俊结了生死之契……”

青言哑然,随即愤怒:“俊儿如何能这般草率结契?!”

灵虚大约对此场景早有预料,立刻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与他细细说来,大约还是情急之下那一套。

青言冷笑一声:“很好,很好,你们既已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的意见?总归我等在你们眼里终归是守山之兽,想契便契罢!”

他说话间已有灵压释放,寻常弟子早该两股战战伏倒在地。可面前这叫“凤鸣儿”的弟子似乎确有奇异之处,明明洗髓初成,却半点不惧。虽然在他的威压之下摇摇欲坠,却没露出半分怯色。

她甚至还有气力朝青言抬手行了一礼,随后才郑重跪下叩首:“弟子情急不得出此下策,还望前辈谅解。若日后俊公子不嫌弃,弟子愿意勤加修炼,与小公子相互扶持;若俊公子实在不愿,弟子亦愿意想办法解除此契,天下之大,焉知没有解契之法?”

她言辞恳切,神色诚恳,挑不出半点错来。

青言沉默。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冲动性子,稍稍一想便大约知道了此间另有蹊跷:与神兽结契的口诀,寻常弟子如何能知道?若非有心人教唆,便是自有奇遇。

神兽虽不似人类一半工于心计,但灵觉敏锐。照面之下,青言多少感觉到了面前这女弟子神气清朗,自有一番落落风度。

两下一合,再加上几百年来的见识,青言如何能不知道,此人大约是有天机在身?若真要算起来,没准还是他那儿子得了机缘。所谓“天机难测,天意难违”大约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