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簇,好似依附河支生长而出。及待飞近,才觉出镇上其实应有近百之数,虽不似明月湖那处烟火繁盛,亦是家家欢声隐隐,张灯结彩,将临河的与水面晃得明暗交映,自有一番平安喜乐的景象。奉茶所提那处正在南岸偏角,灯笼应是新作的,红得新鲜,一望即知。

洛水精神一振,便同凤鸣儿一道在那白墙黛瓦的宅屋门口稳稳落了下来。

奉茶一落地,便三步并做两步去敲门去唤。凤鸣儿收剑,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可眼角瞥见洛水没动,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只怕自己失礼。

可下一刻,便见这师妹拿了檀木小梳并玳瑁手镜,就着那门口油纸灯笼的光,抿唇理鬓,仔仔细细修理了一番。

饶是凤鸣儿已经多少领略过洛水“爱俏”,这突然瞧见她兔子般灵活的身手,也有些无言,而这无言之下,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笑。

洛水瞧凤鸣儿看她,便抬手为她整了整衣襟,又要为她整理碎发。

这动作太过自然。

待得一缕细发被指尖拈起,一丝淡淡的桃花甜香入鼻,凤鸣儿才想到要避开,可刚一动作,又觉不好反应太过,只能干巴巴道:“我就不用了吧?”

洛水手指顿了顿,但还是坚持为她理好,又仔细瞧了瞧,方才笑道:“我知道,师姐最是喜爱素净不过。”

凤鸣儿却是知道,自己哪里是喜爱素净,不过是因为手拙,连个头发都梳不好,为此还在那家里时不知挨了多少打骂。入了天玄之后更是一心扑在修炼上,头发亦一把削至垂肩,平日不是道髻便是马尾,好省去盘发时间。

其实天玄弟子许多都是如此,她本不觉自己有异,可今日同这处处精致讲究的师妹一道来做客,才又觉出了一丝久违的局促来。

还没等这一点奇异的情绪继续发酵,凤鸣儿便觉手心一软,却是洛水拉了她一把,示意她来人了。

来者大半身形笼在半旧不新的皂色夹棉斗篷中,一见门口的人就要摘下斗篷,将她往怀中拢。

奉茶赶忙制止:“我同你说过了,我已经伐髓了,没那么怕冷了。”说罢又手忙脚乱将那斗篷重新给对面人穿戴回去。

待得好了,她才不好意思地转向凤鸣儿与洛水,道:“凤师姐,洛师姐,这是我阿姐。”

来人不顾奉茶阻拦,还是摘下了风帽,露出一张与奉茶颇为相似的面庞:双目圆润,面颊微丰,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然面上神情温柔慈爱,看着不像奉茶的姐姐,反倒更像是母亲。

她瞧见来客,便恭恭敬敬福了一福,道:“两位仙师可以唤我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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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元·张养浩)

2. ? “六水八风” ? :

“何谓八风?东北曰炎风,东方曰条风,东南曰景风,南方曰巨风,西南曰凉风,西方曰飂风,西北曰丽风,北方曰寒风。”

“何谓六水?曰:河水、赤水、辽水、黑水、江水、淮水。”

取自《淮南子·地形训》,之后地理情况除了部分私设,大致参考这篇。

第092章 | 0092 岁岁年年人不同

洛水与凤鸣儿都是第一次下山,哪里被人喊过“仙师”?又因为与奉茶交好的缘故,听着更是浑身不自在,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倒是奉茶不觉有什么,一边将阿姐的风帽给重新罩上了,一边向两人解释:“我阿姐身体弱,见不了风。”

洛水先反应过来:“阿兰姐姐太客气了,仙师如何受得起叫我洛水就好,这是我师姐凤鸣儿。”

凤鸣儿亦点头。

阿兰还有些犹豫,抬头瞧了眼奉茶。

于是不待奉茶开口,洛水又打趣道:“奉茶也已入得内门之中了,我俩与她一道,阿兰姐姐岂非也要喊她仙师?所以是小茶仙师?”

奉茶听了就要笑着说要来撕洛水的嘴。

一番笑闹之后,阿兰终于还是改了口,请“洛水妹妹”、“鸣儿妹妹”与她一道。

几人跟随着阿兰进了院中。奉茶与阿兰的住处不大,不过是三进的院落,已有些年岁,但因墙面洁白,砖石清净,看着倒十分齐整舒适。入门便见玉兰亭亭,落英纷纷,不是这时节应发的花。

洛水不由多瞧了两眼,阿兰便解释道,说自己无法修炼,用不了灵石,便拿着奉茶送回家的那些,拣了两块埋在树下,挑着年节之际催发了。

洛水微有些惊讶,毕竟奉茶向来节俭,可瞧见后者无奈又纵容的模样,心下明了,大约她阿姐喜爱如此,且不是第一次了。

“只有小茶回来的时候才会如此她小时候最喜欢在树下转圈。今日又有贵客前来,自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阿兰笑道。

奉茶一听便害羞起来,忙推着她阿姐进了主屋,道是剩下的由自己来安排。

“我家并无旁人,只有我与阿姐。后院……其实没什么人住,阿姐身子不好,多歇在主屋,平日若是做些活计,为了敞亮些,会歇在厅堂内室的塌上。东西厢房亦是空的,东厢那处还通花圃,旁也有个暖房,都收拾干净了。你们愿意在哪儿歇息都是可以的。”

三人均已辟谷伐髓,虽还需要些睡眠,但由打坐替代亦无不可。

凤鸣儿与洛水承奉茶的情,也不同她客气。洛水喜爱花花草草,便选了花圃旁的小暖房,凤鸣儿道是近些日子或会晚归,就挑了清净些的西厢房。

奉茶自然说好,又问二人是否要一同去前厅坐坐,用些茶点。

几人皆有方便纳物的芥子法宝,亦熟悉袖里乾坤的术法,自然不急着收拾,在后院中转了一圈,便与奉茶一同回了前厅。

阿兰早已生好了铜笼炭火,将屋子煨得极暖,人也摘了斗篷,着簇新的枣红小袄,笑盈盈地坐在桌边等待贵客。花梨木桌上亦已摆好了杯盏盘碟,瓜子果脯、桃李杏葡一应俱全,缀着新摘的大朵玉兰,瞧着十分新鲜。

“寒舍简陋,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你们见笑了。”她说。

凤鸣儿连连说哪里,直道“阿兰姐费心了。”

阿兰笑着给几人都斟上了酒,道:“这是清平自产的稻花酒,没什么灵气,滋味却是不错。可惜时节尚早,若是春末鱼肥,以酒入味再烧成稻花鱼,才真正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