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几人立时连连点头,赶紧去了。
转而萧怀玹的视线便又落到了床榻上。
小姑娘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不住地喘息着,那气息有些微弱,声音娇娇嗲嗲的,光线略暗,恍惚间,他瞧着她的脸,想起了四年前,在那山洞之时,她气喘吁吁地跑来给他送药时的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她的样子与那时没甚大变化,成熟了些,胸脯鼓起来了些,更美了些。
萧怀玹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声音便就温和了下来,乃至眼神都有了几分变化,温柔了甚多,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语声很轻,带着几分哄意:“梨梨......”
他唤醒了她。她娇糯糯地“吭哧”了几声,睁开了眼,看着他。
萧怀玹柔着声音,刚要再说话,猝不及防,那小姑娘抬手“啪”地一下就给了他一巴掌。
萧怀玹一手端着药,一手摸着她的脸,实在是猝不及防,没手阻挡,也万万未曾想到。
这一巴掌脆生生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萧怀玹脸色顷刻有变,想要发火,却又瞧着她虚弱至极,打他的时候眼中有愤怒,打完了之后便又别过了视线,迷迷糊糊的好像转眼就忘了,也不知道自己适才做了什么。
萧怀玹喉结滑动,咽了下,转而看向了屋中的宫女,眼神冷冷沉沉,语声更是又冰又凉,从齿缝中挤出话语,朝着众人勒令:“不准说出去。”
这般刚刚瞧完,锁定了人,那几名婢女也为她订下了客房,到她身边小声唤道:“娘娘,走吧,三楼。”
程梨应了声,同她几人上了楼,但行到那小二身边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他一声。
“小二,稍后帮我打些热水,送上三楼。”
那小二口中叼着个草枝,正在给旁人记着菜品,听得她说话,转过头来,仿是刚要给她指别人,却突然看到程梨腕上缠着块青玉,青玉恰好落在她拍他的手中。
人眸子骤变,与她对上了视线。
一切只在须臾,旋即程梨便错过他走了。
小二哥抬手擦了下脸,抬头复又朝着程梨的背影望去,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抽了下鼻子。
“在哪?朕问你,人在哪?!”姜承翎独自一人,排除了有胭脂铺的街道,穿梭在其它几条街间,只落在高出,或是树上,或是房顶。
两刻钟而已,她跑不到哪去。
他觉得她不会进茶馆客栈,乃至酒楼铺子。
一来她未必手上有钱,二来遇上的人太多,于她不利,她太容易让人记住。
所以,她多半会往住宅附近跑,而她又太是柔弱,体力有限。
她能跑多远,能跑到哪去?
姜承翎很快便差不多锁定了地方。
人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巷子,立在了树上,由近到远,慢慢察看,一盏茶后,注意到了一个废旧的马车,其内,隐隐地映出了个小小的影子。
姜承翎眯了眯眼睛,慢慢地动了下唇角,而后跃身下了去。
阿古拉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顺着鬓角、脸颊滚落,眨眼间就将他的衣衫浸湿。
便是连狡辩的机会都无。
他想了如何圆谎,想了如何解释,但那男人竟是根本没给他机会,连问都未问。
且他半分耐心都无,转而便拎住他的衣襟,一把把他摔在了地上,皂靴踏上了他的脸、脖,发狠地碾着!
“在哪?”
阿古拉目眦欲裂,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嗓子终是半晌方才发出了沙哑而微弱的声音:“琴.....琴音坊,望月楼.....”
直到他答了话,那男人方才移开了脚,朝着手下沉声狠声:“把他的头砍下来,剁成肉酱喂狗!”
言罢,转身便走。
那阿古拉眸中布满了血丝,瞳孔急剧收缩,以仅剩的力气快速爬起,卑微如尘埃,趴在地上,嘶声力竭地求饶:“陛下饶了我吧.......陛下......是她找上我的......她说她恨陛下......说陛下杀了她爱的人......与我达成交易,让我带她走......她说只要我能把她带出去,就......就跟我三个月.......我没碰她,我没碰她.......我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我一时昏了头,鬼迷心窍,被美色所惑,做了错事,现在知错了......陛下......陛下便饶了我吧.......陛下杀我无异于引战.......终归不过是个女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陛下开恩......陛下放过我吧......”
萧怀玹难得地竟是耐下心来听他说完。
然听罢之后,那双眸子明显更暗了去,发出轻笑,脸上却不见半点笑意,旋即侧头回眸,垂眼看着身后那如狗般爬在他身下乞求的男人,慢悠悠地开了口。
“好得很,那便先留着他的命,待得把她抓回来,当着她的面剁!”
言讫,抬步便出了门,空余那阿古拉嘶哑的叫声。
但旋即,她便骤地感到脸颊微热,微紧,却是被他掐了住,强行转将过来。
他一面笑吟吟的,悠悠闲闲地说话,一面强行给她喂入了他要她吃的东西。
“嘶,朕该给朕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朕的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过是什么都无妨,只要是梨梨生的,朕都喜欢。”
一口接着一口,他就如此,把大半碗粥,都喂到了程梨的腹中,而后,起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走了,走前莫忘同宫女交代:“不许离开翊王妃半步。”
宫女齐齐地应下声去。
程梨别着头,朝向榻里,缓缓地咬上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