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天气寒得冻人,最后她只好又一人回来了。
锦衣卫办差本就来去无影,李鹤鸣这一走更好似销声匿迹,足足两日都未归家。
腊月三十,是回门的日子,林钰写了一封信遣文竹送到北镇抚司,孤身回了林府。
新妇独自回门可不是什么吉利事,林郑清和林靖这日都没上朝,和王月英一同在门口等,然而却看见林钰一人从马车里下来。
二老历经风霜沉得住气,年轻气盛的林靖却不行,开口便问林钰:“李鹤鸣呢?”
林钰自然不会当着一众仆从的面说自己惹恼了他。
她摸了摸鼻子,寻了个借口道:“北镇抚司事急,他走不开,我便提前回来了,他若忙完了自己会来。”
虽然这么说,但她想今日应当是见不到李鹤鸣的面了。
林钰幼时犯错,每每撒谎话逃责时便习惯摸鼻尖,林郑清和王月英一见她的小动作便知事实并非如此。
二人猜到自家女儿或是做了什么心虚的错事,但林靖却不管是不是自己小妹的问题,他拧眉道:“他一个北镇抚使,比父亲的官当得还忙吗?除夕都不得空?”
他这本是一句牢骚话,没想却听林钰听罢竟然低低“唔”了一声应他。
林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钰,显然没想到她才嫁过去三天胳膊肘就往李鹤鸣身上拐了,他不满地看着她:“你嗯什么嗯?还偏袒上他了?”
林钰无辜地眨了下眼:“他是我夫君呀。”
林靖咬牙:“我还是你阿兄呢!”
林郑清和王月英见这两兄妹似要吵起来,也不出声劝一句,只当盲了眼看不见。
林郑清背着手叫人把林钰送给他的笔墨拿进书房,王月英也默契地转过身吩咐厨房备午食去了。
林靖和林钰争了两句,拳拳落在棉花上,也没争出个名堂,最后林钰一句“怎么不见阿嫂”才叫他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叫人备马准备出门。
秦湄安这两日身体不适,一直在房中歇着养病。她今早说想吃钟楼前那家栗子糕,林靖本打算见完林钰去买,险些吵架给吵忘了。
他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没好气地问林钰:“栗子糕要不要?”
林钰露出一个笑:“要。”
林靖“哼”了声,背着手走了。
林钰说今日李鹤鸣或不会来,没想林靖出门买个糕点的功夫,一回府就看见了李鹤鸣。
他穿过庭中石山流水,正朝着林钰的院子里去。
他那身飞鱼服实在扎眼,在外面叫别人心中生寒,在这林府中却叫林靖生厌。
李鹤鸣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望去,看见拎着两袋油纸包的林靖朝他走来,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林大人。”
李鹤鸣这张嘴吐不出好话,明明已与林钰成了亲,却不叫内兄,非要喊一声生疏的林大人,也是活该讨林靖的嫌。
果不其然,林靖一听心头火就冒了起来,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李鹤鸣的领子:“回门日这么多人看着,你却叫萋萋一人回来,你千方百计娶她,难道是为了辱她吗?”
这话说得难听,但却不无道理,新妇一人回门,无论在何处都是一桩笑话。
人言可畏,林钰曾因此受了不少罪,李鹤鸣如此行事,林靖自然要为她出气。
可李鹤鸣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他拧眉盯着林靖,厉声道:“松开。”
林靖气得都想揍他一顿,哪会松手,然而当他眼角瞥见自己的食指不经意从李鹤鸣脸上蹭下的一抹白后,又觉得恶心似的,忽而一把将手甩开了。
他搓了搓手指上细腻的粉,认出这是女人的脂粉,嫌弃道:“你一个大男人往脸上涂什么脂粉!”
李鹤鸣冷眼看着他:“与你何干?”
林靖盯着李鹤鸣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眯起眼顿悟地“噢”了一声,心头那股子为林钰抱不平的郁结忽然就解开了。
他嘴一张便是满口风凉话:“李大人学些乱七糟八的魏晋之风往脸上搽粉,该不会是为了遮脸上的巴掌印吧?”
李鹤鸣不是爱梳妆打扮的小白脸,需得他用粉往脸上遮挡的痕迹,除了巴掌印这种掉面的痕迹,想来也不会有别的了。
李鹤鸣被拆穿也不否认,反倒冷笑着睨着林靖:“林大人倒是懂得不少,看来是吃过不少巴掌。”
林靖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看他,李鹤鸣也不欲与他争执,绕过他,继续朝着林钰的院子去了。
第二十七章 矛盾3
李鹤鸣收到林钰的信后,细细读罢,却没立即动身。
而是又在北镇抚司阅了几本无关紧要的文书才慢条斯理地往林府去,非要做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也不知做给谁看。
今日除夕,乃是家家户户团圆之日,衙门里没几个人。
李鹤鸣这才迎娶新妇没两天的男人放着暖香软玉不要,却和衙门里一帮子讨不到妻子无家可回的可怜男人窝在一块,惹人非议又叫人不解。
偏生他还冷着个脸,昨夜弟兄们聚在院子里吃羊肉汤锅时都怕声太大扰了他清净,今早见他终于走了,皆如送走瘟神般松了口气。
李鹤鸣到林府后,先按礼数拜见过林郑清和王月英,才去见的林钰。
但好巧不巧,在半路撞见了提着栗子糕的林靖。 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泽兰从王月英的侍女那得知李鹤鸣来林府的消息,忙跑去通报林钰。这厢才说完,文竹又匆匆跑来说林靖与李鹤鸣起了争执,像是要打起来。
文竹戏没看全,只远远看见林靖揪住了李鹤鸣的领子便忙不迭赶来通知林钰,林钰听罢,当即就要去劝。
不过李鹤鸣腿长脚快,她这稍做收拾正要出门,李鹤鸣就已大马金刀地进了她的闺房。
除去郎中仆吏,林钰的闺房从无外男来过,便是林郑清与林靖都很少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