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滟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子,眸光保持落在对面的模糊人影上,用轻柔又温婉的声音说:“老公,我能去医院探望一下又宁吗?”

秦灿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停顿了好几秒,伸出右手在苏滟的眼前轻轻晃动了一下,发现她的瞳仁并未随着他的晃动的右手而移动,心脏先是有些失落的沉了下来,紧接着薄唇里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

秦灿烨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是异常复杂的。一方面,他希望苏滟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能清楚的看见他;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苏滟这个时候恢复视力。

他知道,若是苏滟恢复了视力,她就会从媒体杂志上看到他们两个人离婚的信息。到时候,苏滟是一定不肯再留在他身边的。

秦灿烨敛了下黑眸,抬起右手抚上苏滟的脸颊,手指顺着她的后脑勺慢慢地穿过她柔软的头发,轻轻用了点力,把她的脑袋扣到自己的怀里。

苏滟虽然看不见对面男人的表情变化,却能感受到他短时间内的情绪变化,有些压抑又有些隐忍。

她伸出双臂环抱住秦灿烨紧实的腰,轻轻又说了一遍,“老公,我把又宁砸伤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看望他?”

秦灿烨瞥下眼睑,眸光落在苏滟小鸟依人的柔软身子上,眉峰微微蹙起。

这个女人不管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喜欢用假装柔顺这一招。

秦灿烨清楚苏滟心里在琢磨什么,没有揭穿她,只声音低沉地说:“苏滟,又宁的抑郁症复发了,等他状态好些了,我再带你去看他。”

“抑郁症?”苏滟起伏的语调里透着惊讶。

秦灿烨垂眸看着她仰起来的小脸,叹了口气说:“苏滟,我小姑姑和她的丈夫感情不睦,多年来,两个人一直是两地分居的状态。”

他顿了顿,低声说:“并且他们两个人各自有……”

秦灿烨没有把话说完,苏滟已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声问,“又宁是因为这个才得的抑郁症吗?”

秦灿烨语气沉重,“苏滟,我觉得又宁的心理问题是受到他父母感情情况的影响的。”

他看着苏滟的眼神幽幽,这一刻他突然想和苏滟提一下他们的孩子秦苏。

他想告诉苏滟,七八个月大的秦苏已经会说话,会对着他喊‘爸爸’了。

他希望苏滟看着秦苏的份上,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

“苏滟。”秦灿烨盯着她看,小心翼翼的说:“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

苏滟以为秦灿烨想和她生孩子,她现下活得稀里糊涂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记不得,她可不想生孩子。

见苏滟的细眉浅浅地蹙起来,秦灿烨薄唇抿了起来,没再继续往下说。

这个时候,霍次衡的声音在两人的身侧响起,“秦总、秦太太,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们要去哪里?”苏滟一边问一边从秦灿烨的怀里钻出来,和他退开一些距离。

秦灿烨并不喜欢苏滟对他的刻意疏离,尤其是在别的男人面前。

他伸手抓住苏滟的手,手指强行的穿过她的指缝,逼着她和他十指相扣,语气冷硬地说:“去港城,苏滟,你和我一起去。”

经过今天发生的事,秦灿烨不敢再把苏滟单独留在海城。

今天早上,爷爷秦永连表达的意思很清楚,秦氏集团必须和陆氏集团联姻。

其实这个事情也不难处理,他可以假意答应,和陆咏璇订婚后拖个一段时间,待他把秦氏集团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他和陆咏璇取消婚姻,再和苏滟复婚。

可难就难在苏滟那一头,他太了解苏滟的性子了,苏滟是绝对不会接受和别的女人订婚的他,即使是假订婚。

秦灿烨不是没有想过,放苏滟在外面呆几年,可是她又是那么的招人惦记。

他受不了那些男人围在苏滟的身边,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好受,让他日日寝食难安。

苏滟哪里知道抓着她手的秦灿烨脑子里一下子想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她不想和秦灿烨一起去港城。

她原本盘算着等秦灿烨去港城了,她找机会去医院找霍又宁,问他今日未说完的话。

于是乎,苏滟脱口而出的拒绝,“不要,我不想去港城。”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她尽力把语气放娇柔了些,噘着嘴做作的说话,“老公,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想去陌生的地方。”

这说的是真心话,苏滟说着,声音里带着隐隐哭腔,眼睛也微微泛着红。

秦灿烨深沉的眸光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他滚了滚喉咙,低低地说:“苏滟,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视力。”

话音刚落,站在两人附近的霍次衡开口,“秦总,秦太太,港城那有个姓冯的老中医,我听说他针灸技术很好,他曾治好过苏……嗯,秦太太这种因车祸而导致失明的病人。“

“真的吗?”苏滟扬起唇角问。

秦灿烨说手术风险大,不让她用手术的方式治疗眼睛,苏滟只能每日吃着毫不起作用的药。现在听了霍次衡的话,她的眼里一下子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她抓着秦灿烨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祈求,“老公,你带我去港城找那位姓冯的老中医,好不好?”

“好。”秦灿烨温柔的应了一声,同时他的黑眸没什么温度的扫向霍次衡。

霍次衡对上他冷冷的眼神,心头猛地一怔,待反应过来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对眼前的一切无知无觉的苏滟。

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苏滟一直无法恢复视力,其实是秦灿烨有意为之的。

从海城出发去港城,坐的是秦灿烨的私人飞机。

保姆陈姐早几个小时接到了易礼的通知,替苏滟收拾了两个行李箱的衣物,提前等候在飞机上。

因为心里有期盼,苏滟的心情变的特别的晴朗,嘴唇始终噙着笑意,嘴角的两只梨涡很明显的露出来。

保姆不曾见过苏滟这般高兴的样子,忍不住询问她,“太太,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苏滟原本就是个很有分享欲的人,她乐于和别人诉说自己心中的喜乐,语气轻快的说:“港城有个姓冯的老中医,曾用针灸治好我这样的失明病人。”

“陈姐。”苏滟顿了一秒,声音里透着希冀,“说不定,我很快就能看见你了。”